“瀾川姐姐，你今天跳的舞真是絕了！真是傾國傾城！”
回去的路上，宋小川在一旁又蹦又跳，一本正經地盤算著，“我都不知道姐姐你跳舞跳得這麼好，若是知道就該早早把你推上去，這樣以後就沒人敢再給大當家獻舞了！”
我沒說話，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他大約是覺得情勢不妙，還沒來得及腳底抹油就被我狠狠地拽住了胳膊，“看你這麼高興還沒跟你算賬，叫你出賣我！”
“我這不是助你一臂之力嘛。”宋小川佯作一副委屈的模樣，我自然不會著他的道，正準備一通教訓，他卻突然眼睛一亮，看著我身後驚呼了一聲，“大當家！”
我猛然一怔，宋小川借機掙開了我的手，衝著我擠眉弄眼，嚴肅地看著我身後，我看著他的表情，想著方才四方台的一舞，更是不敢回頭。
“噗哈哈哈！”宋小川突然拍著腿大笑起來，我一愣，想著後頭許久沒動靜才恍然大悟，“宋小川！你敢騙我！”
“哈哈哈！誰讓瀾川姐姐這麼害怕大當家的……”
“你別跑！”
“哈哈哈……”
宋小川邊逃邊笑，歸家的路上滿是我們倆嬉戲打鬧的聲音，村民們見著我們，避之不及。這麼肆無忌憚地追鬧，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瀾川姐姐你放過我吧。”繞了大半個山寨，宋小川終是氣喘籲籲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擺著手，連連求饒。
我更是累得話都說不出，手輕輕地砸了一下他的腦袋，便順勢躺在了一旁的草叢中。睜眼便可看著漆黑的夜，該是過了子時了，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輝，映得天色都溫柔起來。風拂過便從遠處吹來荷塘的蛙鳴，讓人禁不住地想笑。
“瀾川姐姐，你笑什麼？”
我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麼，就是覺得現在這樣真好……”
“啊，大當家……”
“你還以為我會被你騙兩次嗎？”我仍是閉著眼睛，兀自笑笑不予理會。“以後不準再拿大當家嚇唬我，知道了嗎？我不是怕他，隻是見了他也不知道說什麼罷了。”
身旁的宋小川許久沒有說話，等來的卻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所以才總是躲著我嗎？”
我震驚地睜開眼睛，那個聲音的主人正帶著一副戲謔的表情愜意地盤腿坐在我身旁，我一愣，下意識地翻了個身轉向另一側，狠狠地瞪了眼在一旁忍著笑的宋小川。
“小川，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娘要擔心了。”
“那我送小川回去。”聽到了蔚遲的話，我立即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正想順勢離開，誰料宋小川連連搖頭，還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我家幾步路就到了，不麻煩瀾川姐姐了，倒是瀾川姐姐的住處離著遠，待會就讓大當家送姐姐回去吧。”
宋小川擠眉弄眼地報以了我一個極為看好戲的微笑，隨後唱著歌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的救命稻草走了。”語氣裏聽得出一絲得意，我無可奈何地轉過身來，眼前的蔚遲歪著頭，一手托著下顎，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笑得滿是人畜無害，全然不是方才站在四方台中央那副王者的氣勢。
“你笑什麼……”
“我笑了嗎？”蔚遲摸了摸臉頰，嘴角弧度卻未減半分，“大概是太高興了。”
我有些訝異地看著他，他伸手拉住我，笑得就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我原以為在你心裏我什麼都不是，若是這樣，我甘願就這麼默默無聞地一直保護你。可是今夜你的出現，你的舞，我知道並不是這樣。你是在意我的，瀾川，或許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可是我感覺的到，在四方台上的時候，在跳舞的時候，你眼裏看到的是誰？”
我愣愣地聽著他的話，他的目光渴求著一個答案，為什麼要來四方台，為什麼心裏會討厭那個奉雪嬈，為什麼看著蔚遲和尹姐姐在一起會難過，為什麼是雲燕舞，為什麼眼裏看到的是他……所有的疑問似乎成了最好的解釋，因為我在意他。
心像是漏了一拍，看著眼前的蔚遲，腦海中卻突然地閃過許多支離破碎的畫麵，殘敗的牡丹花落在地上，鳥雀禁錮在牢籠中，冰冷的城樓，破碎的玉釧沾滿鮮紅的血，還有一襲月白的決絕的背影……那些不願意想起的過往從思緒裏翻湧而出，猝不及防。
我身子一顫，從心底席卷而來的畏懼令我猛然縮回了手。
“瀾川？”
“你誤會了，”我站起身來退後了兩步，低著頭不敢看蔚遲的眼睛，“今日是你的壽辰，我隻是因為想還你的情，贈你一份賀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