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暄挑了相鄰的房間暫且歇下,小五捧著剛收到的信函進了屋,瞧著自家主子疲憊的模樣不禁擔憂地歎了口氣。一想到隔壁那個老頑固就替主子鳴不平,明明掏心掏肺的對他,他居然像對待仇人一般喊打喊殺,可主子竟也忍著受著。小五自是明白少爺這麼做都是為了誰,可烏蘇城裏那麼多豪門千金,怎麼就偏偏看上了那麼個醜丫頭?
少爺的這番心思任誰也猜不透,作為旁觀者的自己總認為他應該匹配更好的閨秀。他的美名天下皆知,善辭令,懂音律,四歲讀經,五歲能詩,六歲能賦,就算同樣盛名的安家公子也未必能比。
恍惚憶起十年前蓬頭垢麵的自己,因為饑餓而偷食,好似過街老鼠般被人追著滿街跑,直到因體力不支摔倒在路邊。那是第一次遇見少爺,仰首間,從肮髒淩亂的發隙窺見的是一張溫潤的笑臉,略微輕皺的眉羽似是在感歎他不堪的境遇。也正因為少爺的出現,他才免於被人送官,才和過去風餐露宿、顛沛流離的生活告別。在他心底,少爺是白璧無瑕的,時常想著,該有怎樣的女子才能與之相配。可無論是誰,都不會是那個無才無貌的丫頭。
“愣在那裏做什麼?”顧辰暄揉了揉眉心,瞅著呆在門邊的小五隨口道。
小五一個激靈回過神,捏了捏手中的信函,兀自收斂了心思:“主子,老爺又來信了。”
“還是那些話,不看也罷。”
他反身走向床榻,舒服得往後一躺,感覺全身都輕鬆了,這些天也著實累壞了。
小五移步到床前,苦著一張臉:“主子,老爺叫您閑事莫理,您總這樣,奴才回去可就慘了。”聲音越說越弱,可憐兮兮地嘟著嘴,仿佛已經受了那七八十板子。
顧辰暄不禁失笑:“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挨板子的。”
小五哀怨地歎了口氣,瞅著自家主子滿不在意的樣兒,不禁撇嘴道:“真搞不懂那丫頭有什麼好,至於主子如此待她?”
顧辰暄沒有說話,反倒陷入了無盡的神思中。
其實,他也說不出溫玉到底有哪裏好。她的話不多,安靜的時候冰冷得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她很倔,固執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但是她也很溫暖,笑起來的時候讓人感覺整個世界都亮了;她也很執著,會記著念著自己的承諾,就算別人忘了,她都不會忘。
有時候,看到她隱忍的模樣會心疼,可轉過身,她卻給你一抹雲淡風輕的笑,直叫你心疼得想要掉淚。你根本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很痛卻裝作若無其事,仿佛忘了、隱了,傷口就消失了、複合了,他倒寧願她哭、她鬧、她歇斯底裏,至少這樣能證明她在意,她需要他。
他最怕的不是距離,而是自己不懂她。
丹姑姑拎著一個籃子進了屋,臉上神情古怪,走到溫玉跟前兒才掀開蓋子低聲道:“今日是大夫人的忌日,奴婢都準備妥當了,待會兒晚膳的時候咱們從後門出去,想必不會有人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