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略有褶皺的左邊胸口處,一團暗黑色胎記像鉤子似的,緊緊鉤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條似是飛鷹又似遊蛇的黑色東西。
隻因嬰兒早產,身子太小,肉未長開,且有些褶皺,圖案看不不分明。
但綠水對那個圖案很是熟悉,即使再模糊,再看不分明,她也能認出那個圖案。
那是螣蛇!
她曾無意間在某個人的左胸處偷窺到一模一樣、隻是形狀更要大的胎記。
即使大小不一,但那螣蛇的顏色、形狀、朝向,無一不與她曾經看到的那個圖案如出一轍。
這個胎記,和那個圖案,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綠水臉色煞白如雪,腦子裏似有蒼蠅蚊子嗡嗡作響,鬧地她連孩子差些都抱不穩了。
她目光漸漸東挪,挪向躺在床上閉目的褚禍,杏眼燒地通紅。
有一種似是憤怒、似是驚訝、似是不敢置信的情愫在她胸中淤積,燒地她臉色跟著蒼白。
她想說甚麼,更想將臥榻上的褚禍拎起來,扇她兩耳光,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僅有的理智堵塞了她的咽喉。
這事除了她自己,還無人知道。甚至連鄭茸爭也不知這事。
裝傻充愣是好的,她若是說出來,事情興許會朝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對自己會更不利!
小弦月見她神色難看,小心試問道:“翁主?”
綠水目光呆滯,三魂丟了七魄,壓根兒沒聽見小弦月的聲音。
她渾渾噩噩中回過神,顫抖著雙手將嬰兒交給小弦月:“你們……將這孩子照看好。”
她大步衝出廂房,飛奔著穿梭遊廊,奔出垂花門。
這一路她腦子都是懵的,都是空的,更是渾濁不堪的。
整個世界都顛倒了!整個世界都負了自己!
怎麼會?怎麼可能這樣呢?
她看地清清楚楚,那是孩子天生自帶的胎記!
那不是鄭茸爭和李暨哥哥的兒子嗎?他們的兒子,背上怎麼會有……
上官綠水惶惶然,翻來覆去質問天地和自己。到底怎麼回事?
下身的痛楚讓褚禍輾轉難成眠。
府中有生育經驗的女仆將孩子照料好了,放在褚禍身旁。
褚禍眼睛不離酣然入睡的嬰兒,如同在欣賞人間至寶。
這是她的兒子!這是她在大雍王朝唯一的親人!
褚禍抱著孩子,又哭了。
她性格很像男孩子,25年來,哭的次數掰著手指頭都能數過來。可為了這個孩子,她一哭再哭,卻是喜悅的哭。
可這個可愛的嬰兒,實在來之不易。
從今以後,守護這孩子長大的任務,要排在雍十二帝和《解千年》之前!
休養數日,褚禍漸漸從這份喜悅激動中冷靜下來。
她不得不想起那個接生婆。
那個惡婆娘說,要在她身下“開路”,那種眼神,褚禍確定不是玩笑。
褚禍在文明社會長養,未經情事,卻也知道婦女生孩子的衛生問題有多重要!
從古至今,因為生孩子而香消玉殞的女子不在少數。那惡婆娘若在她身下“開路”成功,褚禍與孩子便生死未卜。就是不死,後半輩子也別想能安穩度日。
她一身都是病!從何談向沈三井學藝?從何談救出十二帝?
她餘下數十年,興許都會毀在孩子誕生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