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與玄木熟識之人在此地,大概會表現得大為驚訝,因為玄木給熟識之人的印象之中從來都是一個殺伐果斷,毫不猶豫的人,幾乎從沒有過猶豫的時候,無論是往日處事還是在沙場之上,玄木幾乎都是當機立斷,果決不二。但唯獨這件事上,讓玄木幾乎難以抉擇,躊躇不定。
眼前就是怡情閣的大門,玄木站的位置甚至都能看到和聽見門內的侍女們在招呼客人的聲音,他自然不是第一次來怡情閣,隻是因為手中這張輕若鴻毛的聖旨此刻在他的手中如有萬鈞般沉重。
“木頭哥~木頭哥~”
一道輕盈的呼喚聲從怡情閣二樓的窗口傳出,玄木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熟悉的麵孔站在窗台前衝他不斷招手,是一名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
“你怎麼還不上來?在下麵幹杵著做什麼?難不成是害羞了?”少女想來是認得玄木且頗為熟悉的,她一邊取笑著玄木,一邊喊道,“秋月姐姐若是知道你來了,定是十分開心的。”
玄木淺笑著回應了少女,卻沒有回答少女的話,他歎了一口氣,一咬牙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一般,舉步往怡情閣裏走去。
玄木前往怡情閣之時,周圍有不少人認出這名年紀輕輕卻戰功顯赫的少年元帥,卻沒有人敢上前,玄木所過之處,人群皆都讓開一條道來,原因無他,皆因玄木凶名在外,性格冷傲,是出了名的是不好打交道,而且行事無所顧忌,據說當年有一名王子王孫與其發生衝突,起因是那名紈絝子弟硬拉著玄木陪其喝酒,惹惱了玄木,結果被其斷了手筋腳筋。第二天王爺告上了朝堂,卻反被先皇嗬斥一番,還要求其子嗣向玄木道歉,自此之後京城中無論多麼不長眼的王公子爵都不敢再去招惹他,雖然當年處理此事的皇帝乃是前代帝王,但也給京城中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所以與其上來碰一鼻子灰,不如敬而遠之,這就是周遭人對玄木的態度。
進到了怡情閣裏,奢華萎靡的氣息撲麵而來,讓玄木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來怡情閣的人大部分都是前來尋歡作樂,所以跟他這種常年征戰在外習慣於軍旅生活的人氣質有著嚴重的排斥性,讓他從心底裏有些抵製,雖然玄木來怡情閣已非一兩次,但還是難以融入這種環境,每次前來都會下意識產生這種不適的抵觸感。
“今日是什麼風把玄少帥這等人物吹來了,敝閣真是蓬蓽生輝呀。”玄木一踏入怡情閣,一位淡妝濃抹的中年婦女就執著粉紅色的手絹迎了上來,貼到了玄木的跟前,但卻也不敢貼的太近。
這中年婦人便是怡情閣的老板,是個在歡場混跡了多年的女人,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早已經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繞是玄木這種生人勿近類型的人也難以對其有什麼惡感,隻是玄木天生就不太喜歡與人親近,而中年婦人正是知道這點,所以才刻意保持著距離,更何況這兩人之間還隱藏著一層不為外人所知的關係。
“少帥今日來是來見秋月的吧?奴家都為少帥安排好了,秋月已在秋香閣等候少帥。”中年婦人用隻有她和玄木能聽到的聲音對玄木輕聲道。
北堂秋月怡情閣花魁的名號響徹南北,許多來訪怡情閣的人都衝著她的名號而來,但是想見上這位才色雙全的花魁一麵卻是難上加難,放眼整個北朝,除了皇帝以外,怕也隻有他玄木能有這個殊榮和特權了。
事實上,中年婦人雖然是個精明的不能再精明的中年婦女,但也是個心地善良之人,怡情閣眾多女孩子都是她從小帶到大,大多與她感情深厚,所以對於玄木和北堂秋月的那些事情她都一清二楚,其實不光是她,怡情閣的女子大都情同姐妹,所以對玄木和北堂秋月之間的關係也都了然於心,就像方才在二樓窗口呼喊著玄木的那名少女。
“顧阿姨,我此番,是奉命前來宣旨的,麻煩您也一起來吧。”玄木並沒有向往常一樣跟中年婦女道謝然後去秋香閣見北堂秋月,而是神情極不自然的強壓住心裏的悸動對中年婦女說道。
“聖旨?”顧阿姨聽聞忍不住愣神,她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自然也發現了玄木的神色與往常有所不同,於是點了點頭,“好的,少帥這邊請。“一邊說著,心裏卻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因為她實在想不到她區區怡情閣有什麼地方需要玄木這種凶名顯赫武將來宣讀聖旨。
很快,玄木隨著顧阿姨進入了秋香閣,秋香閣房內,一名蒙著麵紗的女子正用自己修長白皙的玉指輕撫著手中的古琴,琴聲婉轉悅耳,經久不息。看到玄木進來了,女子的眼裏浮現出掩藏不住的欣喜之色。而蒙麵少女身旁,則站著玄木上來之前叫喚他的少女,正衝著玄木不斷的做著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