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轉動眼珠,瞧見他磕得頭破血流,不由心生憐憫,問道:“你……你沒事吧!”
男子一動不動。女子急忙叫道:“莫語,過來!”
莫語一直躲在姐姐身後,聽到呼喚,奔至姐姐眼前,見到男子狼狽之狀,隻道是姐姐將他打得落花流水,喜得眉開眼笑,拍手大叫:“櫻姐姐好厲害!”卻見姐姐如同雕塑一般僵硬著身子,奇道:“櫻姐姐你怎麼不能動了?”
低頭想了會兒,猛然道:“啊,定是被這壞蛋點了穴道,是不是?”他連問了兩遍,見女子一句話也不說,隻將怒目瞧著自己,慚愧低下了頭,道:“莫語錯了!”
女子道:“好,你既知錯,我問你,以後還聽姐姐的話不聽?”
男孩猛點幾下頭應道:“聽,當然聽!”
女子道:“前些日子我教你人中穴的位置可還記得?”
男孩道:“記得,鼻唇中間的小窩嘛,姐姐我這就幫你解穴!”說著小手便往女子雪一般的瓊鼻探去,女子忙道:“不是我,是他!”
莫語疑惑道:“啊?這人瘋瘋癲癲的,救他作甚?”
女子道:“我的穴你解不了,你不救他,我就永遠動不了啦!”
其實天底下哪有被點了後再也動彈不得的穴道,頂多不過幾個時辰就能解開,若是點穴者內功深厚,或許時間會更久些,但終歸能夠衝破,女子這話隻不過是看那醉酒男子流血不少,催促弟弟先將那男子救醒而已。
莫語想了想,不情不願得來到男子身旁,蹲下去在他人中穴上狠狠地摁了一下,男子沒有任何反應,莫語也有些著急了,問道:“櫻姐姐,他不會是死了吧!”
女子道:“可有鼻息?”
莫語往男子鼻間探了探,喜道:“有,他沒死!”
女子道:“快去湖邊弄些水來!”
莫語一溜小跑到湖邊捧了一捧水,潑在男子臉上,那男子果然一個激靈,搖了搖昏沉的腦袋,慢慢站了起來。
莫語見果真把人救活,大為得意,正想說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時,誰知那男子一把提起他背後的衣領,將他扔出亭外,莫語在地上滾了幾滾翻身而起,怒叫道:“臭家夥,我救了你,你怎地恩將仇報?”
男子不說話,隻伸手向上指了指,莫語往上看去,隻見亭上簷角立著幾隻黑頭喜鵲“喳喳”得叫著,其中一個正在旁若無人的拉屎,黑白相間的鳥屎“啪啪”得掉落在亭前的石階。
這時男子隨手解開女子的穴道,兀自拾起酒壺,坐在石凳上,道:“你也去瞧瞧吧!”
女子看他一眼,見他雖然行止邋遢,發蓬衣破,眉目間卻難掩一派俊逸之氣,又想起他先前出手如電,暗想:“此人決計不是一般人,他這般酩酊大醉,料來是懷有什麼難以排遣的苦衷吧!”
想著出得亭來,與莫語並肩而立,莫語叫道:“兀那漢,鳥兒拉屎有什麼好看?”
男子笑道:“鳥兒拉屎固然沒什麼好看,你卻看上麵寫的什麼?”
女子看向亭上牌匾,隻見上麵寫著“棲翼亭”三個大字,“翼”字下麵的“田”和“共”雖被塘泥抹了,但稍加辨別仍可識認,道:“棲翼亭?”
男子道:“錯!是棲羽,可知這亭是白某棲居之地,你們說,這算不算在下的地盤?我攆你們走又是否合情合理?”
女子喃喃道:“棲羽……白某……你……你……莫不是瀚塵宗的大弟子白羽?”
男子慘然一笑,咕嘟咕嘟將壺中的酒喝光,陡然變色,狠力將酒壺摔在那女子與莫語的腳下,瓷片碎濺一地,怒吼道:“再也不是了,不是了,不在了,什麼都沒有了……”他重複著這幾句話,一連說了數遍,聲音愈來愈弱,到得最後狀若自語,聲細如蚊,堂堂男兒竟怔怔得流下淚來。
女子仿佛想起了什麼,忙住了口,莫語早嚇得躲在姐姐身後,又禁不住好奇,偷眼瞧向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