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過無數合照的記者們,鎂光燈閃成一片,但無論怎麼拍,每一張的色調和氣場都是無可挑剔。
“大師畢竟是大師啊……”記者們一邊讚歎著,一邊不自覺又多拍了兩張,畢竟,他們之前都曾經無數次被斑雜繁亂的合影傷害過。
“完美無缺,好評如潮!”
緊張地在後麵等待著反饋的葉深深等人,在收到前方傳來的消息之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個個癱倒在椅子上。
一整天的高強度工作,中飯和晚飯都沒來得及吃的眾人,都靠著極度緊張的一口氣才坐得住。如今心事放下,他們那口氣鬆了,每個人全都累癱了。
籌備組的人知道他們的情況,趕緊去晚宴廚房給他們先找了幾份點心送來,倒讓他們比來賓還早吃上了晚飯。
沈暨畢竟精力最足,吃了幾個點心就說:“這麼巨大的成功,咱們得找個地兒,瘋狂慶祝一下啊!”
葉深深不由得笑了:“折騰這一天還不夠啊?回酒店洗洗睡吧。”
葉母也點頭:“是啊,歐洲那邊的事情不是還沒完結嗎?我看深深又要飛來飛去地忙了,這可真是……”
“歐洲那邊,我們已經勝利了。”顧成殊忽然說。
他這忽然而來的斷語,讓葉深深一口水含在嘴裏都忘了吞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
“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我怎麼會回來呢?”顧成殊對著葉深深微微一笑,將新聞搜索打開,搜索深葉,然後展示在眾人麵前,“半小時之前的消息。”
各大網站,不約而同貼出了消息——
“歐盟宣布深葉傾銷行為不成立,並承認深葉市場經濟地位。”
市場經濟地位。
葉深深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喃喃地問:“不可能吧?怎麼爭取到的?我們是怎麼爭取到市場經濟地位的?”
“也就是說,以後我們就能在歐洲進行自由貿易了,即使再遇上反傾銷訴訟,也可以依照中國的市場和價格得到公正裁決了?!”沈暨也是驚喜異常,迫不及待搶過手機,不敢置信地將那些新聞看了又看。
“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得的公正裁決。”顧成殊任由沈暨舉著手機歡呼,隻對葉深深微微一笑道,“事實證據都在眼前,再加上我們得道多助,國家、華人聯合會,還有歐洲廣大你的粉絲的擁戴,促成了這個勝利的到來。輿論和背後的力量,是我們贏得這一承認的關鍵。”
“但是,我們顧先生的努力,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葉深深不由自主地抬手緊緊擁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脖頸間,喜極而泣。
葉母看著他們這緊緊擁抱的樣子,輕歎了口氣,笑著轉頭看沈暨。她有點不太明白,便問沈暨:“是說,我們贏官司了?”
“是的,不但贏得了目前的,還贏得了將來的。”沈暨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們獲得了以中國的成本、物價和人工來確定中國貨物價格的權力。”
葉母點頭,雖然不懂,但也知道,他們肯定是做到了很了不起的事情。
“另外……”顧成殊輕輕地拍著葉深深的後背,輕笑道,“先別激動,我還有個好消息沒有告訴你呢。”
葉深深抬起手背,有點不好意思地擋住自己的臉:“什麼?”
“當然是加比尼卡和鬱霏,在個人主頁上掐起來了。”門口有聲音傳來,一個女孩靠在敞開的門口,交疊著一雙長腿,抱臂笑著看她。
葉深深下意識便低叫了出來:“薇拉?”
“是啊,差點就能接替你,在這場大會上大放異彩的可憐設計師我,始終被你壓了一頭的懷才不遇的薇拉。”薇拉邁著長腿走進來,往桌上一靠,拿了個定勝糕吃起來。
沈暨走到她身邊,直接把整碟定勝糕端到了她麵前,問:“加比尼卡和鬱霏怎麼掐起來的?”
“都怪鬱霏嘍,她上次跟我去廠裏看麵料的時候,居然逮著機會給你的麵料動了手腳——聽說你差點因此死得很難看,對吧?”
葉深深皺眉點頭:“原來是她?”
“是啊,然後今晚四五點時,籌備組的人以為你搞不定了,就把我召過去,讓我準備候補出場。鬱霏以為大局已定,就開心地打電話去向加比尼卡邀功,加比尼卡心花怒放,在自己主頁上直接就放出了加比尼卡工作室成員——我,成為本次大會服裝的設計師的消息,企圖狠狠打你的臉,也給深陷危機的深葉再踩上一腳。”
沈暨不由得笑了出來:“然後,他自己被打臉了。”
“對,他一看到本次會議的直播新聞,當然立即刪掉了自己的消息,可惜早已被人截圖保存了,紛紛質問是怎麼回事。而剛好幾個來賓的隨行團又發了抱怨服裝臨時修改的事情,於是被八卦的網友們敏銳地挖掘出了這套衣服的波折,猜測肯定是加比尼卡為了挽回現在一敗塗地的罵名,對葉深深的服裝動了手腳,畢竟他之前有過聯合別人絞殺深深你的前科,這次工作室的人又正好是競爭對手。於是在一片卑鄙無恥下流的咒罵聲中,加比尼卡為了洗白自己,立即把鬱霏推出去當了替罪羊,說此事完全是鬱霏出於和葉深深的私人恩怨,他也是遭鬱霏蒙蔽。”
沈暨不由得歎為觀止:“難得啊,最擅長借刀殺人的鬱霏,這回倒成了別人的刀。”
“可不是嘛,一群人又轉移到鬱霏的主頁,痛罵漢奸走狗賣國賊,畢竟這回要是出事,可不是深深能負責的。”
沈暨點頭:“嗯,這麼大的事情,鬱霏肯定不能忍氣吞聲。她應該會在自己主頁痛訴如何被加比尼卡要挾,不得不違背良心為他賣命吧?”
“不,你猜錯了,鬱霏一個字也沒寫。”薇拉吃著點心翻了個白眼。
葉深深詫異:“沒寫?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此事太過重大,已經有相關機構介入調查了,鬱霏被帶去問話了啊,她哪還有機會上網啊!”薇拉說著,一臉幸災樂禍,“總之,這兩人一個也跑不掉,保準都要在設計界成過街老鼠。鬱霏就別說了,她做那些事的後果當然非常嚴重;而加比尼卡結黨營私要迫害你,現在各家都紛紛和他撇清關係,MQ集團也肯定要開了他。我也準備快點跑了,加比尼卡這品牌已經臭了。”
沈暨說:“來安諾特吧,我給你介紹個絕對契合你的品牌。”
“謝了啊,不過我要自己創個品牌,從今天開始努力,爭取將來壓倒深葉!”她望著葉深深,一臉不甘,“原本,我以為自己至少和你是旗鼓相當的,可剛剛我站在現場,看到來賓們合影時,才發現跟你的設計相比,我隻能屬於劍走偏鋒,而你的設計理念和掌控力都是大師級的,我……承認自己輸了。”
葉深深沒想到薇拉會忽然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隻能略帶驚訝地揚眉看著她。
“不過,你可要小心啊,我已經開始奮起了。你不過區區一個擺地攤出身的小妹妹,都能創出這麼廣闊的天地,我就不信我起點這麼高,會輸給你!”
葉深深看著她倔強的神情,終於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與她緊緊相握,說:“好,我拭目以待。”
一行人走出會場,沿著花木扶疏的小徑往外走。
沈暨和薇拉興致勃勃地商議著接下來去哪個夜店玩,不知疲倦地快步走在了前麵。
偏偏葉母也跟著沈暨走得很快,大約是夜風冷了,想要早點去車上避風。
隻剩下葉深深和顧成殊,落在了他們的後麵,在湖邊慢慢走著。
草坪上種植著大批鳶尾花,正在盛開最後一季的繁花。葉深深抬手去輕撫這些柔軟嬌嫩的花瓣,忽然想起自己剛剛到法國的時候,在孤獨的巴黎街頭,顧成殊送給她的那一把香根鳶尾。
那是她孤獨跋涉的人生中,第一束照亮她的光。
她正在輕撫花瓣微微而笑,此時暗夜的天空陡然一亮,姹紫嫣紅的光芒瞬間照亮了大地。
是國際大會的煙花,盛綻在墨藍色的夜空之中,如同千朵萬朵奇跡之花降臨於世,令每一個人沐浴光輝。
葉深深站在這宏偉的夜空煙花之下,仰頭看著,感覺到心口的每一處血脈都因為這極致的美麗而急促流動。
在這般濃豔的煙花之前,她忽然很想握一握顧成殊的手。
好像,如果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裏看完,就辜負了這場盛大的煙花。
葉深深轉頭去看身邊的顧成殊,正想抬手,然而他已經伸過手來,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見他眼中煙花的倒影,也看見他的麵容被忽明忽暗的光彩照亮。對她而言,他的容顏在煙花下的每一次閃耀,都是動人心魄攝人靈魂的吸引力。
而麵前這個俊美攝人的男人,正緩緩地在她麵前單膝跪下。
在倒映著煙火的湖水邊,在開遍夏末的鳶尾花叢間,雙手捧住她的右手,輕吻她的手背。
他抬頭仰望她,伴隨著煙花盛放的聲音,鄭重地說:“深深,請允許我對你提出,一生一世的承諾。”
他堅實而有力的手掌,緊緊地握住葉深深的手,那種因為緊張而下意識微顫的力度,順著葉深深的手心,一直傳遞到心口,讓她的心弦也隨著他手掌的顫動,隨之震顫起來。
激動與眩暈衝散了她一天的疲憊,而她手足無措,還抬手攏了攏自己的頭發,聲音也有些顫抖:“成殊,你……你為什麼要在現在求婚啊?”
“因為我現在終於可以確切地肯定,我能幫你驅散所有陰霾,護佑你一世平安幸福。”他指的,當然是歐盟那場申訴的勝利。
“可……可是,我現在累了一天,披頭散發,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葉深深卻捂住了臉,都快哭了,“我一直對我們的相遇很不滿意,因為當時我那麼糗,讓你第一眼看見的我鼻青臉腫的,一點都不浪漫。所以我後來一直在想,要是你向我求婚的話,我一定要像個公主一樣,漂亮、高傲又優雅,穿著最美的衣服,毫無瑕疵……”
顧成殊不由得笑了,將唇貼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呢喃道:“可你現在就是這麼美,深深。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你在我夢裏都是認真專注的模樣,這比高傲的公主更熠熠生輝,更像一顆永遠照亮我的星辰。”
葉深深鬆了一口氣,然後又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不就是一直在等他求婚的意思嗎?
還沒結婚就輸了,姿態都沒擺高啊!以後怎麼拿捏顧成殊?
她糾結不已,覺得自己應該給顧成殊一點顏色看看的,不能讓他太輕易得手了。
可天空的煙花在墜落,滿地的鳶尾在盛開,她一直傾慕深愛的顧先生就跪在她的麵前,她怎麼想擺臉色,都無能為力。隻有從心底開出來的花,和天上的煙花一樣不斷開放了又開放,每一次綻放都是千千萬萬的歡喜,她根本連自己上揚的唇角都控製不住了。
而單膝跪地的顧先生,也終於拿出了鑽戒,放在她的掌心。
他單膝跪地,仰望著煙花下容顏瀲灩的葉深深,也忍耐不住自己的笑意,輕聲說:“來吧,深深,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僅僅是為了我母親的遺願,不僅僅是為了我愛你,不僅僅是為了你愛我。更是為了你我一世並肩而立,共創一個時尚帝國,攜手締造一個足以傳誦百年的時尚傳奇。”
葉深深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她眼中的淚滑落下臉頰,而唇角的笑意卻比天空的煙火更為絢爛。
她俯下身,將自己的手指伸入了那大小正好的指環之中。然後她順手將他拉起,抬起雙臂,與他在漫天不斷上升墜落的煙花中,緊緊相擁。
天空的花火絢爛璀璨,仿佛永不停歇地開開落落。
煙火的剪影下緊緊相擁的兩人,也似乎永遠不會分開。
“顧先生,時尚帝國和傳奇什麼的,會不會夢想太遙遠了些?”
“不,顧太太,這不是夢想,這是預言。”
“嗯……我喜歡這個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