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一層積雪,給太陽一曬,很快就融化得千幹淨淨。屋簷口和向陽的地方都開始滴起水來,背陰的地方就結起亮晶晶的冰箸子。
正月裏,遠遠近近的貨多人也多,人群熙熙攘攘。街口活了,窄了!熱熱鬧鬧…密密稠稠…
小轎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它自動地轉向東、西兩麵,這時眼前出現了那黑漆漆的大門依然遠遠的屹立於此。
“團長,沈家老宅到了”!副官(東赫)坐在副駕駛室內扭過頭輕聲說道。
慢慢的李子均抬起眼皮,朝窗外仔細望去…
兩道很濃的眉毛,投下了兩層陰影,他的眼窩陷落得很深,眼睛是血脹得紅紅的,一臉倦意。
“下車吧”他說道。
熾熱的思念,像黃河的浪濤湧上心頭,推開車門,利索的下了車,輕快的朝台階方向走去…
敲開那扇阻隔在他(她)們之間莊嚴而又沉悶的大門,可近一步卻是近鄉情怯。
“姑娘在嗎”?他急切的問道。
王媽迫不及待的點了點頭,領著子均朝清悟的房間走去…
“姑娘”!未等她話說完便用眼神示意王媽離開。
推開門…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直讓他強烈思念著卻又不得不克製這股難受的力量。是她,雖然隻是背影,但足矣讓他感慨萬分。
不經意的扶著門框,他忘形的癡立著,活了二十多年,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心中漲滿了某種酸楚的,溫柔的,而又惻然的,激動的情緒。
他沒有說話,走到身後,忽然展開那溫暖而有力的懷抱將她緊緊的圍住,頭不偏不倚的靠在她的肩膀上。
清悟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的不知所措,想要掙脫,可這力量卻是猶如泰山壓頂。
“是我,子均,別怕”!沙啞的聲音從他得喉嚨裏發出來。
“你,你回來了”?清悟戰戰兢兢的問道。
“別說話,就讓我們靜靜的享受著此刻”!子均溫和的說道。
他的思緒,象湖麵上平靜的水麵輕輕泛起陣陣漣漪,在心理,偶有一絲蕩漾,隱藏在兩邊鬢角中,隨後就完全消失了,那時候就滿臉閃爍著桀驁不馴的平靜的光。這種桀驁不馴從他的臉上移到全身的姿勢上,甚至於轉到橄欖色軍服的褶皺裏。
隨後他緩緩的說道:“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我經曆過數次大小戰役,可唯獨這一次,這一次我強烈的感覺到惶恐不安。戰場上我見到,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血染紅了我腳下的整片土地,滿地的屍體,剛剛還在咆哮怒吼著的聲音瞬間就消失了,接著那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子彈穿膛而過,重重的倒在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