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楊林二人便來到京兆尹府。
審訊犯人,特別是裝瘋賣傻的犯人,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嚴刑逼供。這雖然是個女人,可她還是敵人,楊公子親自指認的身兼大曌士兵性命的敵人,自然還需要更嚴些。一開始孟捕頭的確是這麼做的,可是當他舉起燒紅的烙鐵時,楊公子還是出聲製止了他,換了一種溫柔一些的。
走出牢房。孟捕頭不滿地道:“忙活半天什麼都問出來……楊公子莫看他是個女人就心慈手軟,兩方交戰咱們大曌死在這些個美女蛇手下的人可不少。今天是大人特許的例外,以後楊公子不用再來了。”楊駿沉吟道:“她都暈過去了,一味用重刑也非上策,或許她還有同黨……”孟捕頭生硬地打斷他:“孟某職責所在,不需楊公子教導!”言罷一抱拳轉身離去,擺明了不願糾纏。
林章拍了拍楊駿的肩:“我知道。此事本該成為過往,成為你我心中無法抹去的痛苦,可你卻在機緣巧合下又遇見了她。這是蒼天開眼,不願見凶手逍遙法外。”楊駿沒有答話,手握成拳在袖底微微顫抖。林章歎息一聲:“那你回去休息吧。我,不再說了。”
楊駿張了張嘴,終是什麼都沒說,慢慢走遠了。
望著楊駿跌撞的背影,林章回望京兆尹府的大門,眼中閃過一抹狠戾。
萬花流一幹人受過審訊,又交了些銀子,很快被釋放了。公孫大娘走出牢房,一口唾沫狠狠吐在地上:“真他娘的晦氣!”
楊駿沒有回家。他找了間小酒館,以前從未去過的,一壺一壺不停地喝著。
他惶恐。他在發現吉娜的第一時間買下了她,並讓隨從去報官,可是他自己清楚地知道,就在孟捕頭破門而入的刹那,他後悔了。剛才吉娜被酷刑折磨的時候,他的後悔全然占據了主導。展曉和劉毅死了,可是他受不了吉娜在他麵前痛苦。
他唯一愛過的女孩子。
四年前,他是玄甲軍一個百夫長,帶著兄弟們去執行任務。路邊傳來篳篥的清脆的曲調,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紅衣的身影,那個女孩子也剛好回過頭來看見了他。
所以,他不會忘記那雙眼睛,他怎能認不出那雙眼睛。
他當時為什麼不好好的想一想,為什麼,竟然就衝動地吩咐了隨從。
現在他該怎麼辦。
清淨的書房內,一名白衣人正奮筆寫著什麼,目光凝聚,似全神貫注。
“少爺,南陽王身邊的趙儀衛求見。”
門外響起蒼元的聲音,白衣人放下筆,摁了摁太陽穴,南陽王進京了?
正廳內,一名穿常服的中年人不停地來回走著,很焦急的樣子。好容易聽到腳步聲,他急忙迎上去:“微生少傅,我家王爺看上了一幅畫,無法判斷真假,特派小人來向少傅求助,望少傅能跟小人去一趟。”“哦?”白衣人淡淡一笑:“王爺此次進京,想必是郡主與那文家四郎好事將近了吧?”“哎呀,可不就是!隻等太後娘娘下旨……”趙儀衛喜氣洋洋地擺著手,忽地一愣,趕緊道:“這個你見了王爺再去寒暄嘛,我來的時候王爺就和那老板吵得臉紅脖子粗的,現在還不知道怎麼了呢!微生少傅,要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您就幫幫王爺去?”
“就在東市的墨長齋,一幅柳文昌的斜陽垂釣圖。王爺懷疑是假的,指出了一些疑點,誰知那老板就不依不饒的……”
“趙儀衛放心,王爺之邀,微生英豈有不去之理。”白衣人轉向身後的隨從:“蒼元,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