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沅芷的第二世,是從大周襄和三十二年開始的。
這一年,儲君代天子北巡狩,四月還帝都。
蕭沅芷看著對麵手執白玉棋子,盯著棋盤微蹙眉峰凝思的楚瑄,腦袋有些發脹。
她的太子哥哥,不是早在兩個月前就駕崩了麼?
可此刻太子楚瑄俊朗的眉目,就那樣清晰的展現在她的眼前,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睛上長翹而濃密的睫毛。
蕭沅芷以為是自己一時眼花了,就使勁的甩了甩頭,可是無論她怎麼甩,楚瑄的麵容就是清清楚楚的擺在她跟前揮之不去,她又猛然間想起來,片刻之前,她自己好像躺在床上快不行了,當時東定王妃坐在床邊,雙眼噙淚的看著她已悲痛的說不出話來,她迷迷糊糊聽得,房間內已經隱隱有了哭聲,雖然丫頭們都壓低了聲音,但那啜泣聲,她還是聽到了。
難道……自己已經……
她心下一顫,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對麵已經傳來楚瑄溫潤的嗓音,楚珣見她低著頭,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狐疑的喚了她兩聲“阿沅”,道:“你這是怎麼了?我們快到長安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像潺潺的泉水,細膩溫柔,蕭沅芷聞聲抬起頭來瞅他,黝黑的杏眸中一片迷茫之色。
楚瑄見她臉上煞白的厲害,神色也不對勁,忙慌張而擔憂的問道:“阿沅,你哪裏難受?是不是坐馬車太久不舒服了?”
蕭沅芷凝視著他也不答話,隻是愣愣的抬手,撫上楚瑄的臉龐緩緩摩挲著,像是撫摸著一件極其貴重的珍寶。
明明前一刻還在北疆的東定王府,怎麼一下子自己就跟楚瑄坐在馬車裏下棋了呢,蕭沅芷百思不得其解。
更令她費解的是,她明明感覺之前身體羸弱的快不行了,將要撒手人寰,可現在卻精力充沛、生龍活虎的能馬上拿了弓箭去圍場打獵。
而且,當下這場景,她異常的熟悉,是在她十六歲那年四月,隨楚瑄北巡狩,回長安的途中,當時她跟他就這樣坐在馬車裏弈棋。
楚瑄見到剛才還跟自己言笑晏晏下棋的表妹,一下子動作怪異,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頓時嚇得一愣,等他反應過來時,臉頰猛然間一痛,他不由得悶哼一聲,眉峰緊擰了幾分。
阿沅這是怎麼了,竟然擰他?
莫非是中了什麼魔障?楚瑄的眉峰一時擰得更緊了。
蕭沅芷一遍遍摸著楚瑄的臉頰,總覺得不真實,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能再次見到楚瑄,直到聽見楚瑄低沉的痛吟聲,蕭沅芷這才覺得眼前的楚瑄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楚瑄見蕭沅芷目光呆滯,抬起右手在她跟前晃了兩下,同時口中著急的喊著:“阿沅!阿沅!”
見她不答,眼珠子也不轉,依舊一動不動的樣子,一下子嚇得慌了神,顧不得太子禮儀,忙快速起身,行動慌亂的差點掀翻擺在他跟前的小桌子,手拽上簾子正掀簾要大聲吩咐,“沈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