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汶給她爹娘請安之後就出門去了。
小醫館在從前就是她最常去的地方,隻是如今的昭亭已經沒有多少過去的方城人了,不知道醫不齊有沒有搬走。
熟悉的街巷,兩邊的店鋪卻都是嶄新的,偶爾遇到兩個麵熟的,也是過去不怎麼來往的,連名字也叫不上。
阿汶已經做好找不到醫不齊的準備了,但到小醫館時,卻發現門大開著,門上貼的紅對子也還是她熟悉的字跡。
她立馬就高興了,飛起一腳踹開後院的門,闖進院子裏。
醫不齊正撅著屁股侍弄藥草,被這動靜嚇得一頭栽進了藥田裏,摔了個狗啃泥。
阿汶把他揪起來,笑嘻嘻地說:“齊老,許久不見,怎麼好上這一口了?”
醫不齊一愣:“哪一口?”
“啃泥巴啊。”
醫不齊也笑說:“我不是在啃泥,我是在拿泥敷麵。這你就不懂了吧,泥土是最養人的東西,塗在臉上啊,我這老臉上的皺紋都能潛許多。你沒事也回去弄點塗上,小姑娘家的也要注意保養,不然三五年好年華一過,就成黃臉婆了。”
“是麼?”阿汶驚訝地望著醫不齊,心想這才多久不見,齊老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段數又提升了不少。
醫不齊順手把臉上的泥抹勻了,點頭說:“那是當然,我醫不齊說的話還能有錯?你也來點兒?”說著就把泥往阿汶頭上抹。
阿汶身子往後仰躲開了,嫌棄地揮揮手說:“算了吧,我回去找點好落花泥,誰要抹你這天天澆糞的泥啊。”
醫不齊毫不介意,反正抹都抹了。
“我聽說你昨天回來的時候還挺傲啊?”
阿汶切了一聲,“傲慣了。”
“外麵好玩不?”
“好玩啊!我跟你說,我在山裏撿了條小土蛇,帶回去天天拿各種毒藥喂它,你猜後來怎麼了?”
“成精了?”醫不齊眉一挑。
“差不多。”阿汶得意地說,“那種小蛇頂多長到兩指粗就了不起了,可是我給它吃了亂七八糟的毒藥之後,它就跟發饅頭似的發起來了,而且蛇鱗也變得五光十色的!”
“我知道了,你肯定就靠它去嚇人騙錢了。”
“我倒是想。”阿汶翻了個白眼,“可惜它白長了龍王的身材,裏麵裝的卻是蚯蚓的心。一隻貓都能嚇死它。”
“哈哈哈!”
阿汶說笑間不時地四處張望,想看看鬼麵會不會在這裏,可惜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
“你還想再出去?”
阿汶想了想,道:“我又不是死人,為什麼不能出去?”
“你爹同意?”
“我還沒說。”
“那你不嫁人了啊?”
“反正不嫁胡淩。”
醫不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他剛剛看見阿汶一直在找什麼的樣子,就猜想她是不是在找鬼麵。現在又說不嫁給胡淩,莫非……
“你眼珠子轉來轉去想什麼呢?”阿汶作勢要戳他眼睛。
“我年紀大了,怕老眼昏花,沒事轉轉有好處。”醫不齊一本正經地說。
阿汶和醫不齊就像爺孫倆,沒事湊到一起就研究怎麼配藥怎麼捉弄人。阿汶離開之後醫不齊倒的確是無聊了很長一段時間,自己有什麼點子也沒心情細想,現在阿汶回來了,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給她說。
快到中午的時候,菀音急急忙忙地跑來了,撲在阿汶身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了!”
“嗯,我知道不好了,你倒是說啊,什麼不好了?我娘要把你許配給方影嗎?”
“呸!”菀音臉通紅,掐了阿汶一下,慢慢說:“你就極點口德吧,上次被你整的那個胡家老爺子不知道從哪得的消息,知道你回來,居然這麼快就趕到咱家了!我看你還能怎麼厲害!”
阿汶沉默了片刻,回頭問醫不齊:“這萬蟻撓心散,八十歲的老頭吃了會怎麼樣?”
醫不齊捋捋胡子說:“不好說,那胡啟英我知道,一把年紀了,又是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的人,我看你還是離他遠點的好,別真鬧出什麼事來。”
“唉。”
“別歎了,快回去吧,老爺找你呢!”菀音跟醫不齊告了辭,拉著阿汶就跑。
阿汶知道她爹這時候肯定在前廳會客,所以從角門偷偷繞到書房去躲著,叫菀音想辦法把她爹叫到書房來。
菀音連連搖頭,說:“這怎麼行啊,胡老爺子可是貴客,你不去見人家就算了,還叫老爺過來,太失禮於人了!”
阿汶臉上掛著一幅視死如歸的表情,拉著菀音的手說:“我告訴你,如果我爹不來,我肯定活不成了。你也這麼跟我爹說,他肯定會來的!”
菀音無奈,隻好去了。
方未徵正想方設法跟胡老爺子說好話重建友好關係,聽到菀音的傳話,還以為阿汶出什麼大事了,急急忙忙地趕到書房,看見她好好的,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