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本來就難走，再加上多日暴雨，許多地方都塌陷的不成樣子了，馬隊走的這條路也沒好到哪裏去。
一聲巨響，嚇得馬匹亂哄哄逃竄起來，眾人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它們穩住，卻還是損失了兩馬和兩箱貢品。
賊頭怒不可遏，狠狠抽了一鞭子，回頭問：“剛剛是哪個雜種放的信號彈！”
小賊們麵麵相覷，方才所有人都忙著看腳下，生怕一個不小心踩錯了地方就去見閻王了，哪裏還有人顧得上看管被捆在馬車後麵拖著走的俘虜。
“高從宇！你走在最後麵，看見是哪一個幹的沒有！”賊頭又把矛頭指向了高從宇。
高從宇滿臉委屈地哼唧說：“這裏頭就我功夫最差走路最危險，你們都隻顧著看腳下了，我難不成還敢鼻孔朝天地走？”
“別他媽的給老子廢話，沒看見就沒看見，羅裏吧嗦的！給老子嗖，聞聞他們哪個身上有火藥味！抓出來剁成塊扔山下去。”賊頭徹底怒了。
大內侍衛一個個都不吭聲，有人不動聲色地望了高從宇一眼，而後便是一副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表情。
山賊一個個聞過去，果然在一人身上聞到了還沒來得及散盡的火藥味。惡狠狠地將那人解開了押到賊頭麵前來。
賊頭笑裏藏刀地瞥了眼那個侍衛，說：“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不知道好歹呢？老子留你一條命給你機會跟著老子吃香的喝辣的，你特麼的居然找死！”
那侍衛再不濟也是在天子腳下任過職的，當然不會在區區山賊麵前低頭。他不屑地笑了兩下，說：“人如果不知廉恥不辨正惡，活著跟豬狗又有什麼區別！我堂堂七尺男兒，斷不肯與你這豬狗為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我是豬是狗，你知道你是什麼嗎？”賊頭咬牙切齒地說著，嘴角扯起一片猥瑣的冷笑，“你馬上就是一段死屍了，哦，不，是好幾段，老子待會兒把你的手扔穀底的河裏去，把你的腳扔山頂的鷹穴裏去，內髒挖出來埋山腰，剩下的全喂豬。哼哼，你想知道自己跟豬有什麼區別？到了豬肚子裏，別忘了親自問問！”
那侍衛不再說話，賊頭抽出一把刀，一刀下去，人頭落地，像塊石頭一樣滾下坡去，消失在莽莽山林裏，轉眼就看不見了。賊頭下命將碎屍就留在這路上，意思是告誡他們招來的救兵：擅闖的話，一個活口都不會留。
阿汶恰在這時候醒過來，迷迷糊糊地看見賊頭一刀一刀砍著那個侍衛的屍體，慘不忍睹。
她抬眼盯著走在隊伍後麵的高從宇，眼神裏的意思是：半個時辰轉眼已經過去了大半，如果我們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活不成。
高從宇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阿汶身上，阿汶瞪他，他自然立刻就察覺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阿汶，趁賊眾不注意，小聲對阿汶說：“剛剛的信號彈是我放出去的。”
阿汶一愣，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仔細一想，方才朦朧之後似乎是聽見了一聲巨響，醒來又看見賊頭怒斬了一個侍衛，難道是有人發出信號求救了？
高從宇一麵小心翼翼地盯著前麵的人，一麵裝作不動聲色地跟阿汶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阿汶當然不會相信，低聲叱問他：“你別想耍什麼花招，最好想辦法放了我們，否則你隻有死路一條。”
“這我當然知道。”高從宇有意無意地對上了阿汶的眼神，他眼睛裏的堅毅與凜然令人震懾，全然不同於一開始被抓住時的軟弱。
“但靠我一人之力是絕對救不了你們這麼多人的，方才流彈已經放出去了，宮裏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但再快，派的人找到地方也得一兩天的功夫。這一兩天，如果沒有我想辦法保住你們，等救兵到了，也沒什麼用處了。”
“你是什麼人？”阿汶不禁疑惑道。
高從宇把手伸到阿汶鼻子底下，一股淡淡的火藥味彌散開來。“不用管我是誰，隻說你信不信我便可。”
阿汶並不是什麼聰明絕頂的人，年紀輕輕，在辨認好人壞人方麵，完全沒有經驗，隻能靠感覺。而現在，她感覺這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因為方才一路上，高從宇跟山賊的關係顯然不怎麼好，而現在又有手上的火藥味作證，剛剛那信號彈跟他肯定有關係。
高從宇見阿汶猶豫，不免有點著急，身上的重任還沒了解，卻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人手上了，實在有點不值得。
“若你不信我，大可了解了這要命的毒之後再給我下另一種，隻有毒發沒有這麼快就行了。就算我說的是假的，之後你再收拾我也不遲。但現在，我要是死了，你們這些人就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高從宇說得懇切。
“我信你。”阿汶隻能賭一把了，“這毒是往十個指頭聚集然後才開始發散的，你把指頭戳破了，放幾滴血就沒事了。”
“這麼神奇！”高從宇目瞪口呆。
前麵不遠處的小賊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罵高從宇說：“喂，你，幹什麼呢！還沒到寨子裏就等不及要這醜八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