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宮女挑起珠簾,簾後一個美人周身似帶著光環一般,金色長裙拖地,釵頭鳳凰振翅欲飛,栩栩生輝。
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張臉,餘小椒看起來也不過是個美人,而這一位,卻是美得叫人望而生畏,果然母儀天下的氣質不是簡簡單單誰都能駕馭的。
阿汶鼻子有些發酸,雖然心裏有恨有怕,但這畢竟是她的生身之母,從記事起,牽的是她的手,吻的是她的臉,靠的是她的肩,聽的是她的聲音。
她忽然想,如果當時沒有被恐懼衝昏了頭腦,沒有一衝動逃出宮去,現在會不會一切都很好?
她如此懷念,見到時如此心酸的一個人,當初怎麼會就放棄了,離她而去了呢?
趙渂發覺阿汶情緒有波動,嚇了一跳,趕緊扯扯她的袖子。阿汶猛然驚醒,這樣的情緒也不過是一時的罷了,等到清醒時再叫她重新選擇一次,她絕對還是會選擇離開的。
“民女方汶,參見貴妃娘娘。”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餘貴妃臉上習慣性的冷漠漸漸融化,看著阿汶的時候,眼波流轉,似有千言萬語一般,到嘴邊,又都消散了。
“什麼民女不民女的,我妹妹的女兒還不就是我的女兒,叫姨娘!”餘貴妃走過去拉著阿汶的手,到軟榻坐下,反倒把趙渂這“公主”給撂倒了一邊。
兩人都感覺怪怪的,不禁交換了個眼神——她這是知道了什麼嗎?
不會吧?
阿汶心裏惶恐得很,說:“我娘也很惦記姨娘您,隻是身體不好,千裏迢迢的趕過來怕吃不消,隻叫我一定要好好跟姨娘您念叨念叨她,不然姨娘把她給忘了。”
“這孩子,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是這麼小孩子氣,我又不是癡了傻了,好端端一個妹妹還能就給忘了?”
餘小椒自然不會說這種話,都是阿汶沒事找事編的。她有點心虛,低著頭笑道:“娘不是這個意思,娘就是想說她很想您,是我嘴笨記性差,說錯了話。”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沒有怪你,都是一家人,身上流的血大半都是一樣的,這點小事有什麼值得掛齒的,就算真開開玩笑又有何妨?”餘貴妃看起來對阿汶疼愛得很。
阿汶卻是怎麼都不自在,要不是手被餘貴妃抓著,這會兒子都不知道要絞成什麼樣了。
“阿汶餓不餓?”餘貴妃轉身對趙渂說:“怎麼也不叫宮女傳些點心來,你表姐千裏迢迢來陪你,你就這麼對人家啊?”
趙渂吐吐舌頭,給周兒使了個眼色,周兒便出去傳點心了。
阿汶思索著再說點什麼,可又覺得多說多錯,還是不說比較好,索性就閉了嘴等點心。
餘貴妃卻不肯放過她,笑著問:“我聽說你跟胡將軍的兒子有婚約在身,去年就說要辦了婚事,後來怎麼又沒聽見動靜了?”
阿汶抿著嘴抬頭瞅了眼趙渂,直截了當地說:“我又不喜歡那個什麼胡淩,當然不會嫁給他。”
趙渂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臉上刷得紅了起來。
餘貴妃略顯驚訝地問:“這麼說,是你悔婚了?”
阿汶點點頭。
餘貴妃眉頭稍稍皺了皺,半晌才說:“胡家沒有為難你嗎?”
這阿汶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胡家不是沒有為難,隻是還沒來得及而已。一開始是直接逃了,鬧劇一場,根本沒有結案。後來是決定了要正式退婚,但也是沒來得及說,就被叫到宮裏來了。
至於回去之後正式提出退婚,胡家會不會為難,會怎麼為難,就說不準了。
餘貴妃看她麵露難色,以為是胡家怎麼為難她了,拍拍她手背說:“不怕,胡大將軍再厲害,我的麵子他還是要給點的,有姨娘在,不會叫你受委屈的,不喜歡就直說,別理他們!”
阿汶和趙渂都被她這一席話驚得目瞪口呆,阿汶更是完全怔住了。趙渂說:“母後,你怎麼能怎麼縱容阿汶呢,她這性子,現在再多個您給她撐腰,還不三天就把皇宮給拆了呀?”
“我隻是叫她別理不喜歡的人,又沒說闖什麼禍都可以。”餘貴妃微笑說,又扭頭望著阿汶,“皇宮不能拆,其他什麼東西,看著不順眼的話,想拆就拆了吧。”
阿汶死死地捂著下巴,怕一個不留神就掉地上了。
趙渂哭笑不得,搖搖頭說:“母後,您看看我,看看我呀!我長得不可愛嗎,我長得沒有阿汶招人疼嗎?為什麼您這麼寵阿汶呢,您忘了我想拆東西的時候您說的是什麼了嗎?”
“你要拆什麼?”餘貴妃立刻變了臉色,一本正經地問。
趙渂欲哭無淚地搖搖頭對阿汶說:“看到了吧,本公主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
“這叫愛之深責之切,還堂堂公主呢,這都不懂?你念那些酸不拉幾的詩啊詞啊的不是溜得很麼,正經東西怎麼不學?”阿汶打趣趙渂說。
“阿汶說得對,你呀,該回你師父那兒好好學學東西去。”餘貴妃眼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