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塵雲淡風輕的掃了顧傾寒一眼,薄唇輕抿一言不發,隻是靜靜的品茗。
沉寂了許久,顧傾寒急了,看著顧傾塵眉峰一挑,唇角勾起邪肆的輕笑,吊兒郎當的說道,“六哥,聽說舅舅又從關外弄了一對赤金雕回來,我還聽說這赤金雕可比那一對兒白雕金貴多了,這麼多年沒練箭了,也不知道一箭雙雕的技藝生疏了沒有……”
話說,當年顧傾塵好不容易求著舅舅從關外帶回來一對白雕,可是被這個小霸王一箭雙雕了,雖說那時他們確實需要一個好的借口翻臉,可是……可是,可惜了他那一對兒白雕呀!這倒好,舅舅好不容易又給他尋來一對赤金雕,又給這小霸王惦記上了,看他的表情,分明是在告訴自己,如果這一次他不幫他想辦法,那麼自己那一對寶貝赤金雕就小命堪虞了,保不齊哪天就被人一箭雙雕給射殺下來。
聞言顧傾塵臉色微青,這個不省心的小霸王,沒見過求人還像他這樣趾高氣昂的,長長的歎了口氣,顧傾塵頭疼的看向顧傾寒,想了一想才說道,“其實,靈犀妹妹又不是什麼醜陋不堪的夜叉,而且又對你愛慕已久,與你也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依我看,你不如就從了吧,不過是個正妃的位子,她想要就給她是了,你若真心喜歡那個小宮女,就去求父皇要了她帶回府裏做個貴妾,你若嫌委屈了你的小宮女,等她生個一兒半女的,再抬她為側妃也不是不可的,如此,兩全其美,娥皇女英,豔福不淺。”說到這裏顧傾塵聲音稍頓,默了一瞬,又接著說道,“據我多年來的暗查,我發覺陽陵侯表麵上不再過問朝政,可私下裏卻和數位朝中重臣保持著往來,依我推測,他定是在早早做好了打算,釋權之前在朝中安插培養了暗子。”想想陽陵侯是什麼人啊,先帝在位時,他位高權重跺一跺腳朝堂就抖三抖的人物,像他這樣掌權掌慣了的人,又怎麼會甘心情願的釋權,甘於平庸呢?!
顧傾塵語重心長的分析道,他沒有明說,但暗示的意思顧傾寒聽得明白,顧傾塵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娶了沈靈犀,陽陵侯就成了他的嶽父,那麼他就能順理成章的接手陽陵侯掌握的力量,對他們的將來就更多了一分保障。
而且,在顧傾塵的觀念裏,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事,如果顧傾寒喜歡雲香,那大可以一妻一妾二人同娶。
當然,他這些想法的前提是,顧傾寒自己願意,如果他不願意,那麼他是不會讓他為了陽陵侯那點所謂的權力,而勉強自己娶一個不喜歡的人。
顧傾寒眉頭緊皺,不知他想到了什麼,深邃如寒潭般的眸底漾出絲絲落寞的漣漪,沉默了久久,才緩緩抬頭看著顧傾塵,沉聲說道,“我不管她是九天玄女,還是蟾宮嫦娥,我不喜歡她就一定不會娶她,況且,我最痛恨被人算計,想要我乖乖就範,門都沒有!”
顧傾塵看著顧傾寒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禁撫額,貌似他和梁嫣然就是某人算計來著……
失神間,又聞顧傾寒輕歎了一聲,道,“我這一輩子,隻打算好好喜歡一個人,帶她看盡大梁江山美景,若我愛上一個人,我會給她我的全部,我的後院就隻有她一個,她不必擔心別的女人會來爭寵,不必每晚望眼欲穿的盼著夫君駕臨,不必擔憂著什麼時候會遭人陷害……這輩子我就隻打算娶一個女人,一個妻子,弱水三千,我單取一瓢飲,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實在難以忘記娘親每天晚上倚在寢宮門口,雙眼失神的盯著宮外,如果盼來了父皇,娘親會露出最甜美的笑容,如果等到了半夜父皇也沒來,娘親就會失望了長歎口氣,然後失魂落魄的走進他的房間,摟著他一夜無眠,娘親的落寞,他不要在雲香身上重演,他不會讓雲香成為第二個娘親……
顧傾塵眸色凝重的看著顧傾寒,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便化作一聲輕歎,重重的拍了拍他的手,周婕妤都薨逝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他還是不能釋懷。若不是後宮的女人太多,周婕妤又豈會被人害死,顧傾寒又怎會三番兩次險些遭受毒手,而且,當年周婕妤被害死的真相到現在都還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叫他如何能夠釋懷!
顧傾寒的心情,再沒人比他更能領會,因為他和他一樣,多少個漫長的黑夜,他看著母妃房裏的燈長久不熄,隔著厚厚的窗子還是隱約能聽到母妃低沉的歎息聲,宮裏的女人,看似風光無限,內裏的辛酸滋味,卻不是旁人能體味明白的,一入宮門深似海,她們要想盡心思討得皇上的寵愛,也要費盡心機的提防著旁人的暗算,這樣的日子,每一天都過得小心翼翼,每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每一天都過得勾心鬥角,皇宮再大,也不過是個被框起來的四角藍天,所有的榮辱恩寵,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所給的,歲月靜好,紅顏卻易老,待到粉退花殘時,身邊是否還會有一個人相伴左右,陪著她看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