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死去的綠萼,銀雙的眸底就愈發冷然,一點兒也不同情林蕪,她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偏偏又愚蠢至極,若不是為了顧全大局,她恨不得衝上去扇了幾耳光,再扭送到綠萼墳前,讓她懺悔贖罪。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雲香才又笑著把話說完,“還是,林姐姐做了什麼虧心的事,所以故意避著我。姐姐不樂意陪妹妹說話不打緊,要是叫人誤會了姐姐,就不好了。”
雲香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笑意,從容不迫的看著林蕪,隻見她臉色微青,暗自咬著下唇,眼眸深處波瀾不斷,瞧著她如此的反應,雲香抿唇淺笑了一下,便將目光轉向了睿王妃,笑問道,“莫姐姐,您說是嗎?”
睿王妃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連一圈,心底便大致有了一番思量。她是何其精明之人,除夕夜在宮裏發生的事情,她早就暗自叫人查了個清楚明白,所以自然知道雲香要找林蕪說些什麼,這件事情她不便也不想插手,又或者說還不到她插手的時候,因此便笑吟吟的看著兩人,說道,“兩位妹妹彼此相陪說說話,自然是極好的。”
睿王妃此話一出,隻見林蕪猛地咬了咬下唇,縱使心裏百般千般的不願,也強忍著,身子僵硬的又坐了回去,但是目光卻依舊固執的不去看雲香,隻目光直直的盯著亭外。
見狀,睿王妃禮貌性的看著雲香點點頭,然後便帶著如月往亭外走去,走到亭子入口的石階下時頓了頓腳步,回頭看了林蕪一眼,嘴角微彎,眸中掠過一絲深意,這才緩步離去。
睿王妃帶著一眾丫頭婆子離去後,亭子裏頓時隻剩下雲香主仆和林蕪主仆,林蕪所坐的位置離著雲香遠遠的,鎮定自若的坐在遠處,沉默不語。
雲香麵上帶著淺笑,杏眸微眯,輕聲打破了沉默,“雲香瞧著林姐姐的臉色不大好,是否最近睡得不好?”
雲香眉眼含笑,輕聲細語,聽似關心的一句話,實際上是在暗諷林蕪,虧心的事兒做多了,自然夢魘糾纏,難以好眠。
林蕪終於有了反應,隻見她緩緩轉過頭來看向雲香,臉色不變的開口說道,“正是季節轉換的時候,雨珠兒年紀小不能適應,整日整夜的哭鬧,我幫著絲雨妹妹照看,夜裏自然不能睡得安穩,精神自然差些,倒是勞煩雲香妹妹關心了。”
雲香勾唇一笑,對林蕪的說辭沒有半分的意外,到底是高門出來的大小姐,不可能因為自己的隻言片語就亂了陣腳,不過沒關係,對手太弱反而沒什麼意思,她有的是什麼時間和她慢慢消磨!
於是,雲香眉心微沉,故意輕歎了一口氣,感受到林蕪的目光向她看過來,便開口說道,“原是如此,看來是我多心了,想來青州的事兒姐姐還不知道呢……”說到這裏,雲香故意的頓了頓,接著好像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的抿抿唇,裝作狐疑的看了一眼林蕪,然後又迅速的垂下眼睛,便再也沒有說話了。
然而,越是說到一半便斷了的話語,越是更加讓人好奇,引人遐想!
雲香拿眼角餘光觀察著林蕪的表情變化,正如她所料,隻見林蕪正瞪著她,兩道秀眉也緊緊的蹙了起來,垂下眼角,雲香接過銀雙適時遞過的茶杯,輕抿了幾口,裝作並未瞧見林蕪的異樣表情。
青州,地處大梁極北之地,正是林蕪一家老小被流放之地。極北之地,常年積雪,氣候陰冷寒濕,土地又貧瘠,根本就不是個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而林蕪一家又是江南人氏,往昔過慣了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日子,一下子被流放到了青州這樣的地方,雖然有顧傾楓的打點,他們還是可以居住在還算像樣的大宅子裏,還有丫頭奴仆伺候著,但是,光光是要他們適應忍受青州的濕寒之氣,也足夠他們受的了。
想到自己年邁的父母雙親,尚且年幼的弟妹,如今仍在青州受苦,林蕪緊蹙的眉頭就又緊了幾分,而且,她已經有近兩個月沒有收到任何來自青州的消息,為此事,她不知哀求過顧傾楓多少次,這才求得顧傾楓幫忙查一查,然而,這事兒也甚是奇怪,顧傾楓派去的人竟什麼都查不出,根本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截斷了青州的消息來源。
想到這裏,林蕪抿了抿唇瓣,抬眸看向雲香,似乎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好猜測截斷青州消息的是不是她!奈何,雲香麵上始終含笑,眸色清潤,根本看不出什麼漣漪。
看了半晌,林蕪終於先沉不住氣了,眸色一深,冷冷地瞪著雲香,咬牙說道,“你對我的家人做了什麼?褚雲香,我和你的恩怨,你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別牽連到我的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無辜?!”雲香水眸微橫,看著她著急心痛的樣子,不由得冷笑一聲,原來她家人的性命便是性命,旁人的性命便不是性命,就可以不顧死活了嗎?!若說起無辜,誰還能比她的綠萼更無辜?!
默了片刻,雲香突然斂去了笑容,看著林蕪冷冷的說道,“說起無辜,姐姐認為綠萼那丫頭死的可算無辜?”
雲香的這一句,讓林蕪猛然變了臉色,緊緊攥著絲帕的指節也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突然睜大的雙眼中閃過一秒的驚慌,怔了數秒,她才一扭頭,悶悶的回了一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