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五峽之嫂,二峽之妻趕到,此女乃是當年老丞相甘延醇之女甘藍,得知江萬丈從此路過的消息特來複仇。說起這二人之間的仇恨,就說到了玄英五年那起刺王殺駕的謀反大案。當時江萬丈因救駕有功,被封為禦捕房總捕頭。上任之初,就遇到了老捕快梁雁梁歸北,和他的徒弟班又起,被二人好一陣折騰,弄了一臉的汙泥,正要去洗臉之時,忽聽得門外有人高叫一聲:“禦捕房總捕頭江崖出來,接皇上手諭!”
江萬丈一聽聖諭到了,也顧不上洗臉,趕緊跑到天井當院,低著頭跪在當場。梁歸北則跑到一邊的連廊,一躍坐到連廊的頂上看著。
來傳旨的,正是皇上遇刺那晚,值夜的內侍。
此人一步三搖走到江萬丈跟前,打開手諭,一字一句地宣道:“皇上手諭,敕禦捕房江崖。刺客之事,已現鐵證。切莫耽擱,速至龍陽。故茲詔示,想宜知悉。”
內侍慢慢收起手諭,抬眼看了下麵前跪著的江萬丈。方才,視線一時受手諭的遮蔽,趕上接旨之人也低著頭,所以內侍一時沒注意到江萬丈這一臉的泥。
等收起聖旨遞過去的時候,正趕上江萬丈一抬臉,二人一對視,內侍給嚇了一跳:“哎喲嗬,江捕頭,您可把我嚇著了,您這臉上糊的這是什麼啊?”
不等江萬丈回答,拎著水桶晃晃悠悠走過來的班又起搶先說:“泥!”
內侍聽罷,一臉狐疑地看著江萬丈。
江萬丈一臉尷尬,趕緊解釋:“這個……是……對皮膚好,對皮膚好……咳。”
內侍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可是剛才專心宣讀手諭沒注意,這會就覺得什麼味怎麼這麼嗆鼻子:“我說,江捕頭,您這泥拿什麼和的?”
班又起又搶著說:“我的尿!”
內侍這回一臉狐疑都化作了驚恐的表情。
“啊……這不是……他這個……”江萬丈臉都黑了,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圓回來,想著想著還真想出來了,“誒!他不是童子尿養生嘛!養生!”
“哦……”內侍半信半疑,“那您趕緊洗把臉,跟咱家去麵聖吧!”
“好好好!”說著,江萬丈跑到班又起處,用桶裏的水,洗起臉來。
就這會的工夫,連廊上坐著的梁歸北發話了:“我說齊公公,那皇帝老兒有多麼重要的事,還非得你來傳旨?”
“噓!”內侍聞言連忙示意梁歸北閉嘴,“梁爺,我知道您有先帝遺詔護身,不受罪責,可您畢竟在這宮中當差,該守的君臣之禮還是要守的吧。”
梁歸北又改口說:“好好好,萬歲他老人家發現了什麼鐵證啊,還要您這內侍大總管禦封九千歲的齊公公,親自跑一趟啊?”
齊公公言道:“甘丞相謀反,雇凶刺王殺駕的鐵證!”
“什麼?”剛洗完臉的江萬丈聞言,大驚,“甘丞相謀反的鐵證?”
齊公公點頭,道:“正是。”
江萬丈聽罷扯住齊公公的袖子,就往門外跑,也不管這位九千歲跟不跟得上:“齊公公,快,咱們趕緊去龍陽寶殿!”
途中無事,不必細提。沒多大會工夫,二人就趕到了龍陽寶殿之外。江萬丈舉步就要上殿,卻被身後的齊公公一把拉住。
“休……咳咳……休得無禮!咳咳……”齊公公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有……我的通秉……咳咳……不得……上殿麵君……”
江萬丈心裏著急,催促道:“那您趕緊的啊!”
齊公公白了江萬丈一眼:“讓我……喘口氣……行不行……咳咳……”
就這樣,等了半晌,齊公公這氣才順過來,緊走幾步,進了龍陽寶殿,來到龍煬帝耳邊,輕聲說道:“江萬丈到了,已在殿外等候召見。”
龍煬帝言道:“宣。”
齊公公聽罷,高聲叫道:“宣江萬丈上殿!”
門外的江萬丈聞言,規規矩矩走進殿內。初次上殿,江萬丈微微抬頭看了看這龍陽寶殿。不看不要緊,一看就頗感震撼。這龍陽寶殿,極為氣派,高五丈有餘,長寬各出十丈,目之所及每個物件,無不有金龍攀附,且不說那一根根雕梁畫柱,已經刻有數百條盤龍,就連龍書案上那一方鎮山河,也是浮雕雙龍。
大殿之內,武將在左,持盔而立,文管在右,抱笏躬身,如此景象,由於君王不早朝,亢龍國已經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大殿正中懸著一塊紅底金字的匾額,上書四個大字“亢龍永昌”,而這匾額之下的金鑾寶座上坐著的,正是亢龍國的一國之君,龍煬帝。
見到皇帝,江萬丈立時跪地行了個大禮,三呼萬歲。
煬帝一抬手:“江卿平身!汝乃是朕的貼身侍衛,朕準汝今後見朕之時無需再行此大禮,麻煩!”
江萬丈聽話站起身來。
煬帝說:“來,江卿,到朕近前,朕給你看樣東西。”
江萬丈聞言,慢慢走到煬帝近前。見龍書案上,擺放著一封書信。
煬帝拾起這封書信,遞給江萬丈,讓他看一看。江萬丈雙手接過一看,頓覺震驚。
這信中寫道:玄英皇帝,昏庸無能。不聞朝政,濫用私行。老夫傷重,憤恨難平。且召爾等,為國除君。夜入寢殿,待至三更。眠正酣時,取其性命!
這等言辭大逆不道的書信,落筆蒼勁有力,似乎揉進了書寫之人出離的恨意,而落款上寫的正是——甘延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