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訊是兩個小時後傳到醫院時的,傳訊的人是吳良。
他先給何非然打了電話,然後自己又跑來一趟,站在床頭處看了我好久才說:“頭骨已經撞碎,身上多處器官也都壞了,其實沒到醫院就已經不行了,隻是喬老爺子硬帶著人去搶救,那群醫生在手術室裏關了一個多小時,也不過是把撞出的內髒都裝回去而已。”
我和何非然都沒說話。
他又說:“喬老爺子這會兒正在警局大鬧,非要讓那些人賠他個女兒。”
何非然聽到這裏就笑出了聲音,而且他笑的特別厲害,連腰都彎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住說:“他是不是有病啊?有其現在給別人鬧,不如早些管管自己的女兒,也不至於今天丟了命。”
這次換吳良不說話了。
對於喬欞月,我更是無話可說,喬家更是跟我沒一點關係,喬老爺子我一共也沒見過幾麵,現在幾乎不記得他的樣子。
三人沉默了許久,吳良才又說:“喬容月回來了,先去了醫院,後來又跟喬老爺子去了警局。”
何非然轉頭看他,嘴唇動了動說:“這一家人還真是……無利不起早啊。”
我順口問了一句:“這事她有什麼利?寧城那麼多人等著找她呢,現在回來,她不怕自己走不脫嗎?”
何非然撇了一下嘴角說:“喬家現在攤上這樣的事,就算是有人找麻煩,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的。”
“可喬容月不是跟喬家沒有關係了嗎?”我完全無解。
然而,何非然的解釋才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那是之前,之前喬老爺子隻有一個親生女兒,而這個養女又不得利,現在不同了,生女沒了,養女又跟他互相需要,借這個機會回來,為喬家爭取最大的利益,自己也能借著喬老爺子的餘威,震震那些人,不是各取所需嗎?”
我仍然不解,看著他問:“喬老爺子有什麼餘威,如果有也不至於像今天這麼慘吧。”
何非然說:“確實大不如前,可是喬容月沒了,作為父親,他是可憐的,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來為難他,再有就是,早些年他也曾叱詫寧城,跟許多人還是有臉熟的情份,這個時候都可以拿出來用了。你看明燁就知道了,他聽說喬欞月的消息是什麼反應,如果現在喬老爺子找他,會比過去任何時候都管用的。”
原來彎彎繞繞的,裏麵還有這麼多事,我不禁從心裏想發笑,這是用別人的同情達成自己的目的嗎?
無所不用其極,到最後他們又將會如何收場呢?
這一天明燁都沒回來,到夜裏很晚的時候才打來一個電話,說自己那邊還有一些急事要處理,讓何非然先在醫院裏照顧我一晚。
白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反而不在意了,就看著何非然說:“要不你也回去吧,我就是一點小傷,現在已經沒事了。”
他瞪我一眼說:“小傷?什麼叫大傷啊,出人命才叫大傷嗎?我記得你之前很厲害的,現在也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竟然讓喬欞月得手。”
何非然不止見過我一次跟喬欞月敵對,而且以往的每次似乎都是我站上風,就算是我占不到,還有他和明燁幫忙,卻沒想到這次會傷的這麼重。
“她雖得手,也賠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見得就比我好到哪裏,所以這事以後就翻過去吧,不要再提了,尤其是在明燁麵前,他一定覺得很內疚。”
何非然一聽這話,差點就跳了起來,看著我的眼睛問:“你是為了他才這樣的?”
我不想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再怎麼說死者為大吧,喬欞月已經不在了,我們在這裏爭沒有意義,明燁要盡到了一個朋友,故交的情份,我隨他去,大概以後的日子裏也僅此一次了,所以就安撫何非然說:“也不全是,隻是事情都過去了,再提沒有竟然,再讓他難受一陣又怎樣呢?”
“他有什麼難受的?是我的報的警,是我找人把她堵住的, 最後他明燁跑過去慰問殷勤,現在估計整個寧城的人都在說他如何仁義,如何好吧?他把人心得了,卻讓自己的老婆受傷,他還難受?”
何非然的脾氣突然變大,跟我嚷嚷了這一通話後,拿起手機說:“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叫他回來陪你,就說你現在傷口疼,也需要人陪。”
我真的不想跟一個死人爭這麼點時間,忙拉住他的手說:“傷口疼最應該找的是醫生,明燁又不會治傷,讓他來幹什麼?他來了,沒準我會更疼。”
何非然的手頓住,瞪大眼睛看了我好一會兒都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