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得很不像樣。
莫小奴以為會有人出來嗬斥,但並沒有。
張昭儀也沒有謙遜,更沒有惶恐,隻是神色平淡地坐著,仿佛根本沒聽到這句話。
莫小奴笑了:“吳婕妤說得很有道理。張大人掌管大理寺這麼多年,從未出過什麼差錯。虎父無犬女,若是由昭儀姐姐來掌六宮事,皇上還真沒什麼不放心的。”
吳婕妤得意洋洋。
張昭儀的臉色卻霎時白了。
這些年,大理寺幾乎已成了程敦文的爪牙。程家說它沒出差錯,它當然就沒出差錯。
問題是,現在程家倒了。
雖然暫時還沒有查到張家頭上,但是……
張昭儀的汗下來了。她想起身下跪,卻覺得腿軟得站不起來,幾番掙紮之下竟慢慢地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昭儀姐姐這是怎麼了?!”幾位嬪妃大驚。
張昭儀搖搖頭,聲音瞬間變得沙啞無力:“吳妹妹說錯了……尊卑有序,職責有別,這個規矩是亂不得的。”
樓四小姐看出了門道,忍著笑問道:“就算尊卑有序好了,那昭儀姐姐也沒必要坐在地上啊!”
張昭儀跪坐不穩,隻得以手撐住地麵,啞聲道:“這兩日早起天亮,我大概是染了風寒了……淑妃娘娘,自程氏被廢以後,宮中亂得不成樣子。如今您來了,我們可有了主心骨了,隻是要勞您辛苦……我自認對宮中雜事頗為熟稔,本想著勉強能幫襯一二,怎知這身子不爭氣……”
張昭儀一向端莊持重。
眾人這是第一次見她絮絮叨叨說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見她狼狽地坐在地上,全無昭儀娘娘該有的風範。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昭儀娘娘似乎是被淑妃嚇到了?
可是,為什麼啊?
吳婕妤鍾美人她們都有些不太明白。
當然也有明白的,比如古昭容。
氣氛僵住了片刻,之後古昭容便站了起來,向莫小奴行禮:“張姐姐昨日便說身上不適,想必是真病了。淑妃娘娘,妾陪她回去吧。”
莫小奴點點頭,很好說話:“記得叫太醫來看看。”
古昭容答應著,立刻便招呼奴婢們服侍著張昭儀退出去了。
剩下的幾人麵麵相覷。
吳婕妤看著莫小奴,漸漸覺得有些恐懼,仿佛回到了昔日跟在程暄妍身邊的日子。
可是,一個小小婢女,怎麼能跟程家的嫡小姐相比?
吳婕妤覺得自己不該被嚇住,否則就顯得太沒有出息了。
於是她定了定神,又堆起笑容道:“我們跟淑妃娘娘也算是舊相識了。久別重逢,不知淑妃娘娘願不願意同我們敘一敘別來之情呢?”
“這不是一直敘著嗎?”莫小奴反問。
吳婕妤被噎了一下,恨恨地咬了咬牙,又道:“這一別,足足半年有餘呢。我們隻聽到人說那天刑場上出了個女子自稱是皇子生母,舌燦蓮花震驚了全城的百姓,旁的就不知道了。這些都是近期的事,可是娘娘出宮以後住在何處呢?身邊有何人服侍照料?是皇上安排的嗎?有沒有被程相……老賊抓住過?”
這不是關心,而是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