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美人看看莫小奴的臉色,須臾之後有些臉紅地低下了頭:“姐姐別笑我,我說這些話並不是因為吃醋。姐姐久不在宮裏,可能未必知道那些烏煙瘴氣……總之,我是盼著把程氏餘黨全部肅清幹淨的。隻要沒了如今這幾個人,今後不管再來多少,我都不吃醋。”“可是,”莫小奴搖頭苦笑,“再選來的,難道就不是這樣了麼?”鍾美人答不上來,神色有些黯然。
確實,誰又能保證再選進來的就是好的?
兩人默默地對坐了一會兒,莫小奴道:“不管程家怎樣,那都是朝中的事。皇上的意思是,如果古昭容吳婕妤她們安分守己,他便不會太過絕情。”
“可是,她們不安分啊!”鍾美人急道。
莫小奴順著她的話問道:“如何不安分?”鍾美人默然片刻,遲疑著道:“我也說不好。我隻是覺得她們……尤其是吳婕妤,這半年上躥下跳得太厲害了些。”
莫小奴歪頭看著她,作認真聆聽狀。
過了一會兒,鍾美人似乎下定了決心,抬起頭來:“先前張昭儀還在的時候,吳婕妤同她走得很近。她們兩個人是一黨,就連皇後也未必不忌憚的。”
咦?!
莫小奴有些驚訝。
張昭儀古昭容吳婕妤,不都是皇後一黨的嗎?鍾美人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釋道:“她們確實都是聽命於皇後,但彼此之間也不和睦。古昭容沉默寡言,同誰都不親近,張昭儀便聯合了吳婕妤聞婕妤排擠她。後來聞婕妤見罪於皇後,她們四個人就分成了三派……”
莫小奴已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還從未聽說過這麼複雜的勾心鬥角。莫非這就是書上說的“小人甘以絕”?
想了一番之後,莫小奴又笑道:“這麼說,如今她們隻剩了三個人,仍然分三派。”
鍾美人也跟著笑了:“是。如今她們三個,誰跟誰都不親近。聞婕妤算是置身事外了,如今是吳婕妤和古昭容兩個人貌合神離,在暗地裏較勁。”
豈止貌合神離。
莫小奴想起了願兒的那頂小帽。
這會兒,那兩位怕是巴不得對方死吧?畢竟隻要對方把這個罪名擔過去,自己就可以安全了。
而這兩人在暗地裏恨著對方的同時,又共同恨著這宮裏的其他人,比如她。
所以,盟友完全可以反目成仇,敵人也未必不能一朝聯手。
現在很多事情還在沉在水底,等著她去發掘。
莫小奴沒有再向鍾美人打聽什麼。
許多事情,她更願意自己去看,而不是從第三人的口中打聽。
她很願意就此端茶送客。
鍾美人遲疑了片刻,卻又漫不經心似的開了口:“張昭儀生前,吳婕妤跟她真是親近啊。她兩人又住得近,宮女太監每日往來不絕,看著就跟一家人似的。張昭儀府裏時常送銀錢和一些稀罕東西進來,吳婕妤每每跟著沾光,吃的用的都好得讓人羨慕……”
莫小奴聽見她帶著幾分豔羨絮說這些雜事,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常常有宮人太監往來,暗中傳送一點見不得人的東西應該不算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