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前朝的某一年,不知怎的忽然生出流言說要在民間大選宮女,又說每十名宮女需要一位守寡五年以上的婦人護送進京。當時流言傳得太厲害,以致民間爭相嫁女,十六七歲的姑娘嫁了四五十歲老頭子的比比皆是,更有守寡數十年的節婦匆匆回頭嫁人的,一時幾乎鬧得天下大亂。
如今這番流言比那時尤甚,雖然此刻看來還隻影響到了權貴人家,但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卻是誰也沒底。
萬一鬧大了,普通百姓跟著摻和進來,未必不會再惹起一場大亂。
而如今的大周,隻怕承受不起一場大亂。
於是,選秀的事就這樣被擱置了下來。
這個新年,禮部是一天也沒來得及歇息,早在忙著封後大典的事了。雖然是繼後不至於像前年大婚那樣普天同慶,但也正因為是繼後,需要借著這個喜氣衝一衝先前程家帶來的晦氣。
繼後要比元後低一等,但元後是亂臣賊子,所以很多禮節上又要盡量讓繼後將這個顏麵扳回來。
這個度該如何把握,著實讓禮部的人頭疼不已。
這一番亂亂,完全與鍾粹宮無關。
莫小奴原本就是個疏懶的,進宮以來經曆了那麼多勾心鬥角的糟心事,她早已撐不住。如今好容易清靜下來,自然是每日睡覺聊天逗孩子,恨不得一整天連床都不下。
這才叫日子嘛!
莫小奴仿佛又回到了昔年在謙王府時無憂無慮的狀態,她很滿意。
林珵也很滿意。如今他每天除了要上朝批折子之外,其餘的時間也都是照著自己舒適的習慣來了。
宮裏隻有一個嬌憨慵懶的小女人等著他,說說話聊聊天逗逗孩子,像民間夫妻是一樣無憂無慮。
這才是生活嘛!
鍾粹宮人漸漸地也都已經習慣了,皇帝不在的時候他們便來陪皇後說話聊天,等皇帝回來了就沒他們什麼事了,端茶倒水攤紙磨墨的事有皇後來做,他們隻管遠遠地躲出去就好。
可真清淨啊!
隻不過,這樣的平靜在正月底的某一天忽然被打破了。
這天晚膳之後,莫小奴吃了一口糖蒸酥酪,忽然臉色一變,伏在桌旁便幹嘔起來。
林珵倏地一下子跳得老高:“中毒了?!酥酪有毒!傳太醫!把禦膳房的人都抓起來!誰碰到過這碗酥酪,統統抓起來!”
鍾粹宮,人仰馬翻。
太監們辦事還是很迅速的,眨眼工夫便將禦膳房的廚子、奴婢以及鍾粹宮伺候的兩個小宮女抓了起來。
幾個太醫各提著藥箱,咚咚咚咚跑來了。
林珵臉色煞白,一麵替莫小奴拍背,一麵招手喚太醫:“快來看看她中的是什麼毒?”
太醫惶惶然上前,在桌上放下了脈枕。
莫小奴幹嘔半天什麼也沒吐出來,急得直拍胸口:“我怕是要死了!”
幾個太醫七嘴八舌地勸慰,將帕子蓋住她的手腕,哆哆嗦嗦地上前診脈。
為首的那個在她腕上摸索了半天,之後卻是神色古怪,半天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