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棨著一身白紗繡竹對襟深衣,右手拿著一個紫綢包袱,雕龍玉簪隨意挽起了墨黑長發。他雖然進了澤香樓卻隻站在門口,好像故意停留在那裏,一臉帶笑的想要聽聽兩個女孩子的對話。他眼裏的沐翎琬,正不知是坐是站,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
“姑娘,沒想到你還開了這麼大一家酒樓啊。”戎棨當然知道沐翎琬開了一家酒樓,隻是拿來說一說而已。那天從司馬宇山府上回來,阿戟便提醒他那個姑娘就是莫騰翼當年要娶的沐翎琬。
記得第一次見時,她身上還帶著傷,一臉憔悴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再去傷害她。沒想到三年沒見,她竟然這般生龍活虎。原本戎棨就對這個可以從鳴鳳堂手中活下來的姑娘頗為好奇,那日交手果然讓人讚歎。
楚楚可憐卻又風風火火,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也或許兩個都是真正的她。正好有了機會,他倒要好好認識一下這個讓阿戟放心不下的女子。
“怎麼,我看你應該不是來喝酒的吧。”沐翎琬換了換大吃一驚的表情,雖然沐翎琬沒想到他真能找到這裏來,但還是勉強裝出了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
“喝酒隻是順便,最主要是給姑娘賠罪。反正都是賠罪酒,倒不如讓姑娘自己賺了這份錢。還有這個,希望姑娘笑納。”戎棨說著將手裏的包袱遞給了已經走過來的沐翎琬。他可不會挑女子的衣服,這還是交給宮裏的一個女采買去外麵選的。不過方便之餘有個壞處,沒一兩天就搞得宮裏沸沸揚揚的傳出皇上要納妃的消息。
“哦?你還挺有心的嘛。”沐翎琬打開包袱,裏麵竟是上好的絲綢裙子,領子還用金絲繡著。“難得你這麼有覺悟那我便不客氣了,小李!把咱們店最貴的酒菜都上來!”沐翎琬說著坐在了身邊的酒桌旁,一臉笑意的看著戎棨。
莫桑羽這時正從二樓下來,看了樓下的情形沒有說話,徑直上後院給沈簫幫忙去了。
午後未時,白石瓊剛剛從軍營回來。他沒有騎馬坐轎,隻是在街上走著,後麵跟著南冥和幾個軍中手下。
“都是小本生意,你們不能這樣啊。”一向氣氛愉悅的熱鬧大街上,最明顯不過的就是爭執之聲了。聲音的周圍已經圍過來了五六個看熱鬧的人。
白石瓊停下了腳步,他轉身看街旁的包子鋪老板好像和兩個人起了爭執。那兩個人穿著棕色束袖錦袍,頭戴絹帽,其中一個人胳膊一揮就把包子鋪老板給推坐在了地上。
正是這一推讓白石瓊看出了什麼,那人的領子被他的動作扯得向下了一些,露出了掩在下麵的青黑色狼形紋身。
“老板,發生什麼事了?”白石瓊走了過去,把包子鋪老板扶了起來。
“這位爺您給評評理,我這攤上明明寫著‘素包子’,可他們吃完說沒有肉不給錢,還動粗。”包子鋪老板看白石瓊身後站了幾個兵,覺得他大小也是個能主持公道的官。
“這樣嗎?我覺得,他們可能不識漢字。”白石瓊說著,一把扯下了其中一個人的絹帽。那人竟是髡發,契丹人的發式。
“你幹什麼!?”兩個契丹人有些惱怒,被扯掉絹帽的那個直接衝過來要打白石瓊,被南冥手裏的劍一把攔住了。
白石瓊身後的幾個兵倒也機靈,看這架勢馬上也用手裏的刀架住了另一個契丹人的脖子。
“我幹什麼?我還沒有問,你們喬裝打扮來中原皇城幹什麼呢。”白石瓊掏出一兩碎銀子扔給了包子鋪老板,“我不管你們在契丹是什麼人,在中原就要守中原的規矩。”
兩個契丹人根本沒有辦法反抗,隻好老老實實地被架著,跟在白石瓊身後離開了。
已經是日落酉時了,澤香樓這邊的酒桌上,沐翎琬和戎棨兩個人還相談甚歡,竟有幾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勢。沈簫雖然也很想過去陪著沐翎琬,可店裏客人實在是多,根本脫不開身。
“我就一直很奇怪,你怎麼這麼容易就找到我了?”沐翎琬其實已經喝了不少,酒量並不好的她雙頰紅紅的,眼神已經有些飄忽了。
“哦,我本是皇室的遠戚,也謀到個不大不小的官職。要找到姑娘你,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戎棨看起來並沒有醉,最起碼還可以清醒的編謊話來回答沐翎琬的問題。
“皇室遠戚?那你一定進過皇宮嘍?!”坐在一旁湊熱鬧的星晨還算清醒,她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戎棨,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她也不是什麼太計較的女子,想不起來便很快拋到腦後去了。現在占據她大腦的最重要事情就是,對皇宮很好奇。
“嗯,有進宮麵聖過。”戎棨看沐翎琬已經有些晃晃悠悠的,已經打算告辭了。
“那可不可以帶我也去?”星晨有時候說話從不經大腦,對中原皇宮的好奇心已經擊敗了她分析問題的能力。即使是皇室的親戚,也不可以隨隨便便帶無關的人進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