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四月,春和景明。抹鳶站在京城門口,道旁的柳枝隨風飄展,清風拂麵,慰我心寬。
京城。
——今我來矣,楊柳依依。
抹鳶緩緩踏進城門。還是那高樓,還是那馬車,還是那市集,還是那過客,仿佛一切都還在昨天。
可是心境變了,想法變了,目的變了,就連名字都變了。
三年前,離開京城後,抹鳶給自己起了一個新名字——“曾放”
姓曾的曾,也是曾經的曾。
曾放,曾放,曾經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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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城門,現在進城已經不需要令牌了。想當年,那小小一方令牌,引出了多少故事。
再向前走,一個小巧別致的院子前,掛著一塊大到誇張的牌匾,上麵那不拘一格的草書也是龍大刀闊斧,整個風格和院子格格不入。
劉府。
抹鳶駐足,看著那塊牌匾。她記得,以前這裏從來不用姓氏命名,以前這裏也從來不是誰的府邸,以前這個院子有一個充滿詩意的名字,以前它叫做——瑾園。
王姑娘,你的園子,就像你的衣裳一樣,不是你,是誰,感覺都不對。
山無數,亂紅如雨,不記來時路。
抹鳶歎了口氣,對著園子,拜了一拜。
又穿過兩條街,前麵那人聲鼎沸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是映月樓。
映月樓。自己在京城的第一頓飯,便吃在那裏。而自己的一身武功,也廢在那裏。在那裏,證明自己是溫崢的未婚妻,同時,也在那裏疼地鮮血淋漓。
柳映月應該還是那裏的媽媽吧?她還和李茉合作嗎?她還愛著銘城嗎?
當年的開心,痛苦,三年後,也都隻是一個故事罷了……
離開了映月樓。曹府就在前麵了,當然不能貿然進去。抹鳶假裝迷路,便在四周走走看看。
曹府的大門滿滿的都是積灰,地上也是落塵均勻,沒有開過門的痕跡。看來,這個地方很久沒有外人來過了,就算有,也不是走門進來的。
身旁沒人的時候,抹鳶便仔細打量,而身邊有人路過的時候,抹鳶便裝作迷路的樣子敷衍過去。
就這樣謹慎而偽裝著,抹鳶忽然覺得有點孤獨。
三年前,她從來都是有人陪的。
從進京開始,她的每一步,都是和金溋金洌一起在小村裏一次又一次推算演示過的。從送秀雲進府,到給溫崢衣衣寫信,從收服六叔,到和王瑾對暗號。一步一步,嚴絲合縫。
後來,她進了宮。雖然金洌金溋離開了,但是卻有了淮錦。從找口技先生,到噴灑毒藥,從綁架溫崢,到殺死先皇。雖然不是每一步都和淮錦商量過,但是,抹鳶卻知道,淮錦一直都在她身後。
她不是一個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她沒有任何計劃,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任何同伴。
她有的,隻是一個有人在曹府看到衣衣的傳聞,和金溋留在京城的,可以供她調遣,卻無法和她謀劃的手下。
她沒有人可以商量,甚至說,沒有頭緒應該怎麼做。
她隻有一個人。
走一步,看一步。
“小夥子,你找什麼呀?還是迷路了?”旁邊路過一位老伯,看抹鳶的樣子,出聲詢問。
抹鳶連忙上前,假裝找人問道,“老伯,您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一戶姓曹的人家啊?”
“這家就姓曹啊,以前是個大夫來著。”老伯指著曹府道,“你要做什麼啊?”
“不瞞您說,我妹妹寫信回來,說是在京城的曹府當丫鬟,我是來找她的。”抹鳶道。
老伯搖搖頭,“那你妹妹說的那個曹府,肯定不是這個曹府。這家三年前就沒人了,這院子一直空到現在。”
“這樣啊……”抹鳶嘟囔道。
老伯說的這些,她都知道。她隻不過想找個話題,將老伯敷衍走罷了。
“誒!”老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不過我倒是在院子附近見過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