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琴坐著想了想,起身從藥架上拿了一個瓷瓶,再端了盆清水,走出院子。
過橋後,冷琴拎起還擺在橋頭的頭顱,走到不遠處的無頭屍體旁,緊抿著薄唇,在上邊撒了些水,從瓷瓶裏倒出些粉末。那頭顱和屍體很快便化成一灘粘稠的黃水,散發著陣陣惡臭。他從袖中摸出一小包粉末,撒了些在黃水上。那灘黃水漸漸變得清澈,再無異味。他四處看了看,從草叢裏尋到了王公公偷襲他的那三枚毒鏢和那柄淬過毒的長刀,隨手將地上的血跡也清除幹淨,再仔細確認沒再留下任何痕跡後,返身回了院子。
他之所以會把那具頭顱擺在橋頭正中,目的就是想威懾隨後再來的刺客。可三天過去,風平浪靜,也不知是真沒再有人追殺到山上來,或是來的人看到王公公的頭顱後真被嚇跑了。反正那頭顱是沒什麼必要再留下了。況且,遊川在縑帛中提醒了他很快就會有官府的人上山搜查。無論如何,被官府的人看到王公公的屍體,解釋起來總是件麻煩事。所以他幹脆用化屍粉把王公公的屍首一並處理了。
到了下午,“小白帽”也飛了回來。冷琴取出段冉寫的縑帛,坐回到書案後細看。段冉依舊寫下了甄淼上課的內容,臨結尾才問了句:何時歸?
冷琴稍稍鬆了口氣。段冉並沒阻止他回去,證明甄淼定然沒反對。他拿起筆寫道:十日內擇日歸去。
寫下這句話,他拿著筆怔怔發呆。真的,就要回去了麼?那蘇梅怎麼處置?他心裏一陣糾結。筆尖上落下一滴墨,滴在縑帛上,濺成一小朵墨花。
他一驚,回過神來,咬著牙把心一橫,筆尖沿著墨花繼續寫道:與人同歸,女人,妥否?
寫完這句話,他不待墨跡幹便草草卷起塞入竹筒內,把“小白帽”放飛。因為他怕再多片刻,自己就會反悔,猶猶豫豫地再送不出這縑帛。與人同歸。他打算把蘇梅一起帶回畔月城。他考慮了很久,始終覺得蘇梅留在師傅身邊是個禍害。隻有讓她跟著他一起回去,他才能放心。但甄淼身份敏感,他不能突然帶個不明身份的生人回去,所以還是向段冉問清楚的好。但“女人”二字,其實並沒有專門寫下強調的必要。可他卻寫了,心裏懷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通過段冉去試探甄淼會不會介意自己帶個女人一起回去。
既然已送走了“小白帽”,他沒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走到師傅的屋裏,跟師傅說了自己調查蘇梅的結果,和把她一同帶畔月城的打算。
冷神醫聽完愛徒的話,尋思片刻,說道:“這兩天我也暗中觀察了一下你師妹,目光清澈澄明,行事大方磊落,不像是有歹念的人。或者我們救下她,真的隻是巧合而已。不過你要把她一同帶回去,若段小子沒什麼意見,這倒也不是件壞事。你性子清冷,有她這麼個活潑的女娃陪在你身邊,也許能改改你的臭脾氣。”
冷琴一聽,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師傅,琴兒已經是有妻室的人。我把她帶回去隻不過怕她會拖累您而已。”
“我知道你對甄淼那女娃癡心一片,沒別的意思啊,你自己想歪的。”冷神醫抿嘴偷笑,揶揄道:“不過你帶個女娃回去,就不怕甄淼那丫頭介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