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赤膊跣足,憤而離家(1 / 2)

石碾村,景樂經常聽父親說起,但一次也沒有去過。景樂小時候父親曾想帶他過去,母親堅決不同意。

說起來有些無語,那裏有一戶人家,姓蔚,也勉強算是親戚,之所以勉強,是因為那是父親不知什麼機緣認下的幹親,一直以來隻有父親知道,母親一次也沒有去過。

不是母親不通人情,而是家裏的情況實再太窘迫,上門的時候總不能每次都空著手吧?與其尷尬,不如不去,想法子過好自家的光景。窮則獨善其身,母親小學都沒畢業,但做法也暗合這一點。

祖父和父親的矛盾,也許和這件事情也有關係,家中沒有一個人讚同這事,隻有父親像魔怔了一樣,時時樂此不疲。母親每次提起,都說那裏是父親的親爹媽。

“不管他,肉咱們吃,看他親爹媽能給他吃什麼好東西。”母親沒好氣地說道。

景樂又摸出五百塊錢遞給母親,母親問道:“你外婆怎麼給這麼多?”

景樂說:“我也不知道。對了,大舅回來了,大舅媽也回來了。”

“哦。”母親沒有多想,將錢收了起來,可能是以為大舅回來給了外婆錢。如果日子能過得去,母親也不想總拿外婆的錢,會讓外婆受埋怨的。

母親突然又自言自語地說道:“總拿你外婆錢也不好,等咱們寬裕了,把錢都還了吧。”

景樂說道:“媽,這事以後交給我吧。”他害怕母親找外婆說這事,那就穿幫了。

母親看了景樂一眼,說道:“那你得好好上學,考上大學以後學好本事,將來找個好工作。”在母親的眼裏,景樂一直乖巧懂事,學習也非常用功,可以說是她最大的安慰。

“放心吧媽,肯定沒問題。”景樂拍拍胸脯說道。

“等你考上了再說吧。”母親笑著說道。

回家後,母親先是將大肉燉成了臊子存放起來,又將兔肉熱了熱,最後給祖父和祖母分了點。

雖然關係糟糕到了極點,但母親心地善良,做不到自己吃肉讓老兩口聞著、看著。

祖父心腸硬,但並不懶惰,今天父親不在,景樂又回來晚,祖父便將牛拉出去放飽了才回來,所以今天沒有上周那樣鍘草的活。

再次吃過晚飯後,景樂便開始複習功課,母親則洗起了衣服。

天黑了半小時之後,本來以為不會回來的父親卻回來了。見景樂在桌子前複習,便說道:“去給我倒點水喝,再打盆洗腳水來。”

母親不滿地說道:“孩子正在看書呢,你不能自己去?”

“使喚都使喚不動,我供他上學做什麼?當爺伺候嗎?”父親馬上開始爆發了。

景樂不聲不響地一一照做了,誰知爆發了無名火的父親仍然不罷休,又將火撒到了景樂身上:“你說你有本事就別上學了,別人都是不想上學,你倒好,讓你退學你還不退,你給家裏出過多少力?犁過幾次地?給地裏打過幾次藥?上過幾次肥?

你看人家誰誰誰,每天犁地、趕車、拉糞,什麼活幹不了?你能弄了什麼?就會上學!我不種地早把你餓死了,不跳水早把你渴死了!”

景樂心裏一陣無語,父親說的那個別人家的孩子,和他同齡,沒上學初中便綴學了,不是供不起,而是自己不想上了。如果景樂真的也成了這樣,那父親就該拿上高中和大學的村裏孩子說事了。

他現在連頂嘴都懶得做,靜靜地看著父親一邊罵街似的連罵帶跳。

最後等父親消停了,景樂靜靜地說出一句話:“從現在起,我上學不要你一分錢。”

“還敢頂嘴?你說什麼?你不想上學了?好,那你回家幹活!”父親先是大怒。雖然已經很怒了;接著又不可置信地問道,最後做了決定。

“我沒說不上學,隻是說不要你供了。”景樂依然慢悠悠地說道。前世他上大學的錢是向親戚們借來的,後來畢業了,在開始的一兩年中,靠微薄的工資除了養活自己外,大部分還了債,還有一部分貼補了家裏。

就這樣,父親還經常譏諷景樂沒本事,賺不來錢,看村裏一個比他大五歲的孩子,同一個學校出來的,在姑蘇城都買房子了,卻壓根不知道,大環境已經變了。

“沒那麼便宜,不要我供了,我以前供你上學還花了不少錢呢。想自己上學,先把以前花我的錢還回來!”父親聽他這麼一說,又是勃然大怒。

“你把拿我娘家的錢也還回來!還有,以前供孩子上學的錢也有我一半,我不向孩子要,別把我那份算進去!”母親這時無比的護犢子。

聽母親這麼一說,父親頓時有些底氣不足,每次欠外婆的錢都不多,但長年累月下來,也不是個小數目,起碼得上千,真要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家裏一下子就空了一半。

“你供我上了幾年學?”景樂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道。

“兩年幼兒園,六年小學,三年初中,兩年高中,一共十三年!”父親一邊數著,一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