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要在趙家中找一個他最恨的人,就非這個男人莫屬了;諷刺的是,這人本來應該是他最親近的人。
要不是因為他,自己母親跟自己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雖然如今回到了這個家,他心理已是接受了爺爺趙鶴軒的那番解釋,那是他始終堅持著一點:錯不在自己母親,也不在自己,而是這個男人。
如果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裏,這個男人能有一點作為父親、作為丈夫的責任感,為他們遮一下風,擋一下雨,或許他的童年不回那麼黑暗。
但是這個男人沒有這麼做,他在那個妻子兒子最需要他的時候選擇了逃避。拋棄了自己的妻子、兒子任其自生自滅。哪怕以趙正鋒當時隻有十歲的心理,也想象不出一個男人要有多懦弱才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
在那一個最需要如山一般的父愛來嗬護成長的年紀裏,他沒有給予趙正鋒這一切。在那一個最需要一個父親作為英雄偶像來模仿的年代裏,他給趙正鋒展現的卻是那麼一副懦弱而無能的形象。
每當這些往事如同影片一般從趙正鋒的腦海中重放時,他都有種想拿剪刀剪去這一段的衝動。
正在沉思間,趙福走了回來,隨同他進來的,還有一個唯唯諾諾的男人。
男人看起來差不多五十歲,頭發亂糟糟的一臉頹廢之相,蹣跚步行間,微微發福的身子虛浮不定,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推倒一般。
趙正鋒強忍著不去看那張熟悉而又討厭的臉,來人也在躲閃著他的視線,時不時的瞟上一眼,很快的又收了回去,似乎心裏也很想好好的看一下他,卻又怕對上他的目光一般。
沒錯!這個男人就是趙正鋒的父親,曾經在趙家二代中最受寵的趙家三少——趙震乾。
趙福從一邊搬了個椅子過來,扯著趙震乾的手笑道:“來,三少爺過來坐,小少爺剛回來就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味道真的不錯,你嚐一下!”
趙震乾感激的看了一眼老頭,側著身子坐了下來,這才股起勇氣把目光投向對麵的趙正鋒,眼中泛起激動之色,看來對於這個十年不見的兒子,還是有著幾分掛念的,看了半晌趙震乾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露出一個糾結無比的笑容,結結巴巴的問道:“什麼……時候……到家的?”
趙正鋒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這副懦弱的樣子,如果對方一回來就直接跟他說話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對方,但是如今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真的讓他看了無比厭惡,頓時把臉微微一偏,裝做沒聽到他的話一般。
趙震乾將他的舉動盡收眼底,微微一愣神,眸子裏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瞬間又斂去,看趙正鋒不回答他的話,隻得一個人強笑著自問自答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到這一幕,老爺子也隻能長長歎了口氣。
這個男人——曾經是他最愛的兒子,最有希望成為當時趙家下一代接班人的人。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兒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得罪了一個得罪不起的人,說起來,趙家衰敗到今天,這個兒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但是……他又能怎麼樣?把這個兒子殺了不成?
虎毒還不食子呢!
還好……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卻給了他一個敖骨錚錚的孫子,老天總算給趙家留下了一絲曙光。
想到這裏,老頭子連忙充當打圓場的角色舉筷道:“來來來……我們大家再吃點!”
本來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但是在這樣的氣氛下,誰敢提前撂筷子,頓時一個個再度拿起碗來,象征性的各自又吃了幾口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