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空在前頭還有事要忙,清鏡觀主牽著李織語在屋裏挑書,他這房子是特意分了格局,書屋就是待客堂,故此比較大,直接占去了寢室半邊的地兒,李織語跟著觀主走,眼都開始發花。
觀主已熟門熟路找到三字經,藍皮黑字,書頁微微泛黃,看上去有些年頭。
李織語翻開看,裏邊的字寫得秀氣,似女子的字,溫婉得很。
“觀主,這是你寫的?”
清鏡觀主瞅她一眼,又遞了本詩集過去:“不是,從前收來的古書,寫這字的是當時遠近聞名的才女,那本三字經是她還年幼時抄錄的,詩集是十歲時寫的,可惜早逝,你好好學學人家,不求你學個一半,能有人家邊邊角的才識就好。”
“我看有點懸。”李織語仔仔細細翻了好幾頁,立馬認慫。
人與人之間總是有差距的,有時候,努力和天賦都是必要的,兩者缺一不可,李織語特別有自知之明,讓她當才女,這個還真沒多大可能,畢竟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最最重要的是,自己誌不在此,於是她對觀主道:“觀主啊,其實吧,我識字隻是想以後不當個睜眼瞎,在我心裏頭,讀書就是為了明理,開闊心境,人家十歲能寫詩,寫得還如此文雅,我要到她這水平,可能要很久。”
觀主點點她額頭,“說得一套一套,全是喪氣話,有點誌氣行嗎。”
“啊啊,我努力。”李織語小心合好詩集遞給觀主,拿了三字經起來,“不過就算以後真要當才女,現在也還是先老老實實學識字吧。”
清鏡觀主這才笑了:“懂得循序漸進,就是一個好的起步,你很聰明,日後即便當不成才女,大抵也差不到哪裏去。”
李織語摸摸腦袋,嘿嘿嘿笑了,這可是觀主頭一回沒打擊反而誇她,怪不好意思的。
將要入夜,用完夕食後,觀主叫定空將包袱拿來,開門見山說了:“雖然你祖母希望我不要講出來,可是大抵我不說你也能猜到了,這是你祖母收拾出來的。”
李織語了然頷首,“祖母是希望我能跟母親好。”
“你能明白就好。”清鏡觀主摸摸她小腦袋,隻是,他看李織語神色頗為冷淡便曉得,道理懂了,感情上卻開始疏遠,這樣下去遲早出問題,隻是,他也沒多少立場出口去管,便說,“隔間那兒有浴桶,定空把水打好了,你洗完澡後就去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
李織語笑,“還好,隻是之前吃太多,撐著難受。”
“小李姑娘以後再不能這樣吃啦,早晚把肚子給吃壞,到時候你就圓滾滾的,成個小胖豬。”定空笑著要摸李織語頭,反被人家姑娘憤怒地瞪了,“脾氣還大,將來嫁不出該如何是好。”
李織語完全不擔心:“沒人要,我自己過日子,當個女戶。”
“哎,你居然還知道女戶。”定空吃驚得很,綠江縣可以立女戶的少之又少,多少年過去,能當或願意當的,仍舊寥寥無幾,“那你知道當女戶有什麼嗎?”
李織語攤攤手,相當幹脆承認:“不知,以前倒在家裏聽祖母說過,族中有位女子是女戶,品性極好,隻是難親近,尋常人見不得。”
李織語不知女戶是什麼,定空便給她解釋:“《文獻通考》裏曾記載,凡有夫有子,不得為女戶。無夫、子則生為女戶,死為絕戶。自立當女戶是極困難的,雖說官府每年會撥錢貼補一二,但,沒有點底子的,日子都過得艱難,小李姑娘,你可別想不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