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氏從臨縣趕回來,李織語功成身退,格外體貼的把地方留給她們母女倆說體己話,帶著眀芽回家。
老太太一早就在等,聽見消息便往大門趕,還當她是照顧李若雲給累壞的,抱抱她便叫她去休息。
故而李織語連早飯都不吃,先補了一覺。
她還是不習慣夜裏有人睡在自己身邊。
醒來後都該吃午飯了,趙氏見到她便是一通念叨,“無端端到別人家裏睡做甚,還不往家裏來說說,貪玩也該有個度,你歲數漸長,怎地倒比從前還要不穩重,下回不要在這樣知道嗎。”
李織語應得痛快,“是,我知道,母親。”心裏卻想起昨日李若雲說過的那些話,肯定了李揚有私下跟蹤過自己,否則未免太巧,幾乎隻要出門,周遭都有他人。
要知道李家巷不算太大,可這麼多年來,李織語印象裏就沒有同他真正碰麵過。
此後李揚去念書更不用提,自書院回來有無數條路,但李織語去道觀或是出遠門,從來隻走一條路,甚至會坐馬車,怎麼就剛剛好有他。
奇怪也在這裏,李揚其人她不算熟識,講難聽些,大家根本沒說過話,比點頭之交還疏遠,又何德何能叫他這小神童盯上自己。
李織語想得都糊塗了,連碗裏的粥吃盡了要添都不曉得。
趙氏皺眉頭,老太太比她塊一步給李織語挾塊醬香瓜片吃,“嚐嚐這味兒,很是不錯。”
李織語才回過神,趕緊應下去挾,趙氏吸了兩口氣平下心口火,卻是再不說話,紅桃看著頗為無奈,夫人這脾氣可越來越大,再放任下去遲早出事。
一頓飯吃完,趙氏擱下筷子就走,孫嬤嬤往紅桃使個眼色,後者偷偷眨下眼,趕緊跟著趙氏步子離開。
老太太帶她到椅中落座道,“你母親不知個中緣由,所以才有些生氣。若雲可好?”
“原就隻是給驚著而已,倒不是什麼大問題,歇息一晚上就活蹦亂跳的,還囔囔著要吃烙餅卷三絲吃。”李織語說起李若雲總算有些笑意,“我離開也給她看過,無病無傷的,再往外頭跑都沒有問題,隻是她娘親來火氣了。”
老太太倒勸道,“你不用擔心,李夫人又非那等愚人,在這時候跟平家以卵擊石,何況此事確實不好說出去。”
“我明白。”李織語也說到此處有些想歎氣,但想到這大正午的,外邊夏光明媚,未免太煞風景,便忍回去道,“但聽若雲昨日說的,她家要搬,算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老太太未曾詫異,李若雲父親是做生意的好手,李江夫人本事更是不差,外頭繁華似錦,富得流水的地方數不勝數,他們如何肯在大好年華裏守著綠江縣這邊不動,早晚的事情而已。
可李織語與李若雲玩得好,雖說有沉穩勁兒,也早早曆練起來,但到底是個孩子,朋友一走,老太太怕她頭次麵對,受大打擊,攬了她柔聲道,“我從前也與你這般大小時,交得幾位手帕交,談天說地,以為就是一輩子,誰知散得如此快,叫人措手不及,那夜晚上我哭了許久,未曾想往後的離別卻更多。織語,再親近的人,總有告別之時,你要先學會習慣。”
李織語又如何不知,可心裏總是萬般歎息,對著老太太,千百轉心思,都化作了頷首,“那我要給明月好好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