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不小心戳痛了觀主的小心肝,害人家夜裏聽鳥啼聽得輾轉反側,無法安眠,翌日李織語來道觀,還給他跑腿,往寶光寺那兒蹦噠。
以上,純粹是李織語小心眼,瞎猜的,觀主叫李織語幫忙是有正當理由,且因太過正當,她連推辭都不敢,也不帶孫嬤嬤,乖乖照辦事,而這由頭,便是去送將要閉關的大師一份禮。
於此提一句,僧人的閉關同觀主和思恒長老那種閑來無事就閉關,完全是天差地別的區別。
觀主他吧,閉著關都會跑出來見李織語,而思恒長老他老人家,完全就是給罰時,才不清不願去閉關,但寶光寺的那位大師可了不得,雖非出身於寶光寺,是在外雲遊多年,功德深厚,其厲害,連國宗都死纏爛打請了多年,後被認識的同門師兄,寶光寺主持請來落腳的。他的閉關就相當之富有水準,要麼不閉,要麼就是六年,一心向佛,無欲無望。
李織語很是敬佩的同時,還發慫,她真怕給人家看出自己的不對勁,然後大吼一聲,有妖怪,那自己這輩子就真的完蛋了。
而觀主,早前就看出李織語意圖半路逃跑,所以讓道觀裏最鐵麵無私的十弟子,陪著她去。
李織語這輩子不怕很多人,還頑皮,但對著十師兄時,她就乖巧異常,不用覺得古怪,當年李織語曾親眼看著十師兄一掌劈了思恒長老,一掌劈了清鏡觀主,最後把這二位道觀位份最高的人提到屋裏,強行閉關七日,至此留下陰影。
她就不信,師兄對自己觀主和長老都敢動手,還會對自己這小毛孩手下留情,心中再糾結,也打落牙齒和血吞,往寶光寺送禮。
早前便打過招呼,李織語去的時候,順利無比,一路叫人引進去,到要進門時,十師兄叫攔到門外,不自禁皺起眉頭,這知客僧人笑著解釋道,“蓮又大師隻見一人。”
十師兄看了眼李織語,退後半步,摸了下她腦袋,算是安撫。
李織語抱著為何大師名叫蓮又的疑惑進去,屋中空蕩蕩的,隻一蒲團,上邊坐著個青衣白發翁,樸素無比,身姿如柏挺拔,李織語看他,原本還慌亂,此時反而平下心來,捧禮上前,“大師好。”
那白發翁睜了眼,眸中清亮,手指微動,轉了佛珠。
李織語醞釀下言語才道,“小女受清鏡觀主囑托,前來送禮,請大師過目。”
蓮又隻看她,一字不發。
李織語冷靜後發現,大師似乎是在等她問話,這感覺無比奇怪,而李織語卻遵從了心中的想法,將禮放好,盤腿坐下,穩著聲兒問道,“大師,你覺得我這人很奇怪,是嗎。”
蓮又忽地笑起來,“是的。”
李織語不知為何跟著笑,坦率問道,“大師以為,我能否活到及笄。”
“生即死,死即生,於姑娘而言,又有何分別。”
李織語突然眨下眼:“有的。”
蓮又沒接話。
“我有幾問?”
蓮又笑,“全看姑娘。”
李織語摸摸臉,思索了下,“我心中唯有一問,庸俗至極,還請大師不要嫌棄,大師,我將來的夫君,是何樣的。”
“姑娘歡喜很多人。”蓮又轉起佛珠,“卻隻愛自己,夫君此人,真的重要嗎。”
重要嗎?
好吧,其實並不重要,正如你的婚事被家中人定給了一個葫蘆,很荒唐吧,但隻要不動情,不動心,那嫁給葫蘆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李織語摸摸臉,覺得自己剛剛想的比喻十分之精辟,起身道,“多謝大師解我心中疑惑,多謝,那,小女告辭。”
蓮又搖頭,“姑娘,你已在糊塗了。”
李織語認真想了下,“我以前想清醒的時候,發現遲了太久,久到我早就沒有脾氣,拋到腦後,可後來,我還是看到所有的真像,但那個結果,痛不欲生,至今仍叫我耿耿於懷,還不如不要,後來我清醒過日子,又發現太沒有意思,事事看透了,那我當初為何要拚死拚活的,還不如糊塗過日子,當個糊塗人,叫這輩子歡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