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康大姑娘,三日後回門,跟家裏人坐過一遭便散了,往婆家裏住,挪出綠江縣,這千山萬水的,再相聚也委實來不及。
李織語不趕巧,碰上朱蕤打噴嚏,一夜便燒起來,連帶長生也跟著病倒了,急得李家上下大晚上尋大夫抓藥守夜,委實抽不開身,便沒有去送康大姑娘,隻差微雨往那兒送禮,家常的吃食,康大姑娘要坐馬車要走水路,顛簸得很,送別的還不如送些仁丹,李織語挑過這些,再一壺桃花酒,算是餞別禮。
康大姑娘接著卻是滿意的,身邊的大丫鬟卻是忍不住撇嘴,“再沒有見過如此隨便的,還不如不送,別個幾家的姑娘家世再尋常,出手可不至於這樣寒磣。”
“她們有她們的好,語姐兒有語姐兒的打算,何況送禮的是她,她愛送甚便送甚,你哪裏來的多話。”康大姑娘揀了樣酸甜的山楂丸子,含著就知料足,裝吃食的瓶子攢盒俱留了紙條,記上功效,顯然是用心的,若非如此康大姑娘也無需相護,她想著後邊趕路便心煩至極,揉了額頭往墊子上靠,“等會兒就出發了,把這些和酒都放我那車裏。”
大丫鬟叫她訓過便乖了,“哎,姑娘可要再用些,李姑娘的廚藝是不錯的。”這點大丫鬟是得承認的,李織語和她家廚娘做的吃食,那可真是好吃得讓人讚。
康大姑娘掃過攢盒,全是意頭好,多子多福的,她微微頷首,“就拿那石榴樣的。”
浩浩蕩蕩的一行馬車駛出綠江縣的縣門,枝頭上悠悠落了隻鳥兒,婉然趴在窗台上,見著便衝它齜牙,嚇得鳥兒箭似的飛奔而走,窗外便安靜了,微雨探是探頭瞧著這出動靜的,忍不住笑起來,叫李織語擱下筆問,“可是婉然又作怪了。”
“是外邊的鳥兒驚了婉然。”微雨可不敢往婉然這小祖宗頭上扣蓋頭,否則下回是不給抱的,索性把黑鍋推到路過的鳥兒上,又岔開話頭,“姑娘可要喝水?我給您熱熱。”
李織語拿過搭在架上的布擦手,摸了回茶盞,還是溫熱的,便喝盡了,“收拾一下,我去看看虎哥兒和嬌姐兒。”
微雨連忙收好文房四寶,隨李織語出門,婉然隻略睜隻眼看她們,李織語自有察覺,回身向它擺擺手,“我很快回來。”婉然不搭理了,繼續躺,懶散地攤開四肢,晌午的光暖烘烘的,不一時便曬得它睡過去。
日頭溫,今次不打傘,微雨給李織語扇風,一路到長生住的院子裏,趙氏老早累過去,李矅勸她歇下,自個守著還沒退燒的長生,手裏捧著一卷書,看兩眼便要起身探長生額頭,大胖小子卻睡得香甜,打起小葫蘆,李織語留了微雨,輕手輕腳進門,喚李矅,“爹爹。”
李矅見李織語小心的模樣倒笑了,“語姐兒過來罷,虎哥兒也快好轉了。”
李織語方才踩著步子上前,坐到床簷看長生,臉是不太燙,隻仍舊紅撲撲的,又問李矅,“爹,虎哥兒有醒來過嗎。”今日已是第二天,再不醒,怕是麻煩了。
李矅摸摸女兒頭發,“夜裏有醒過,說是肚子餓,嬌姐兒呢。”
“也是半夜醒,我給她喂了米粥和奶餅。”昨夜李織語是在老太太屋照顧朱蕤,深夜換作孫嬤嬤守,朱蕤醒了,嘴裏嘟囔一句她便睜了眼,微雨去拿的吃食,李織語與孫嬤嬤給她喂,特意放輕動作,免得叫老太太察覺,老人家睡著再驚醒未免不好,到吃過晌午飯才回屋歇息,已是失了困意,還不如練字定心。
微雨覺得自家姑娘兩頭跑,未免幸苦,李織語卻沒感覺,一家子兩個小娃娃,又非住在同院,自然得分開照看。李織語去老太太那兒,一是老太太孫嬤嬤歲數大,精力未必夠,二是不放心,她不喜歡小孩是回事,可到底是自己妹妹,難道要冷眼旁觀啊,自然不可能,再有三,李織語總有點害怕,此時難免透出一句,“爹,今日虎哥兒嬌姐兒若醒得不久,翌日我便去尋觀裏的師兄來看看罷,也能問問思恒長老意思,看看可是方子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