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舊恨千千縷(1 / 2)

科舉於書生而言,幾乎是唯一的前路,讀書中舉,升官發財,光宗耀祖,亦或者當個先生,教書育人,尋家大酒樓茶館的賬房做事,算算賬,實在不濟,幫人寫信,賺筆墨錢,然,李矅的學問,做後邊幾個,委實有些屈才。

李織語對親爹平日裏的所作所為不大清楚,一來是問了也沒個真切,二來是她親爹很少讓家裏人傷腦筋過,縱然是後來的做生意時的磕磕碰碰,都沒影響到家中,更別說告訴李織語聽,三來,李矅一直希望她能像個尋常小姑娘家那般,無憂無慮過日子,她知道,便極少過問。

如今再聽屋內那位老先生的話,她心跳如雷,死死捂住口鼻,窩在角落聽,生怕自己驚動裏頭的人。

隻聽得李矅失手打翻茶盞,老先生還在道,“我也知上一輩的恩怨不該連累到你們下一輩,可那位大人的意思我們隻能應下,你祖母想必也勸過你,你又何苦不聽。”

“從小到大,唯有讀書,是我做的最久之事,如此輕而易舉放棄,我心中如何能甘心,先生不必勸我,叫我再試試吧。”

李織語聽著都能想象到李矅的表情,必然是哭笑。

一件事,做了幾十年,自懵懂幼童就被抱到椅子上背天地玄黃再到少年得誌,娶妻,得子,而今閨女都快要相看起親事,冷不丁的讓放棄,誰那麼灑脫啊,換作李織語也覺得不甘心,憑啥啊,你是哪家大人,管得這樣寬,難不成還像影響到十八代後嗎。

老先生壓低聲勸他,“隻怕你考個百回還是無用,除非聖上駕崩,如此,長安長公主當年的所作所為,新帝皇才不會介意。”

哦,原來是叫長安的長公主管得寬,李織語不禁在心裏嘖嘖兩聲,你在帝都當你的長公主,沒事將手伸綠江縣來幹嘛,等等,長安?李織語努力回想了下,如今的年頭裏還沒有哪位活著的帝姬和長公主的封號是長安,唯一那個早就進棺材裏了。

說起長安長公主,李織語知道得實在不多,畢竟史冊裏記載她不過寥寥幾筆:天之驕女,大洐之福。再有野史所錄,稱這位大洐之福的長公主城府極深,多權謀,甚至可卜前夕將來,明明非皇家血脈,封來的帝姬位,卻是先帝唯一教導的孩子,而當今聖上隻是太子太傅所教,因此聖上對長安長公主頗為不滿。

自古得罪皇帝之人都沒好下場,偏偏長安長公主吃好喝好,跟沒事人似的,隻可惜天妒英才,長安長公主死在了她如花似玉的二九年華裏,與之有關的種種盛讚和流言至此結束,拋進鏡花水月中,成了幻影,連她的畫像亦不曾留下。

李織語聽到此等玄幻傳言之人自然是極興奮,還想多聽幾句,誰知裏頭的人說得實在小聲,即便她耳朵再喝也就得聽個斷續,隻言片語,大意是:李矅與他的下代都難以入朝為官,除非,新帝能放下對長安長公主的忌憚,或是有那膽子駁了長公主的遺言。

上一個這樣做的,墳頭草是真的有三尺高。

李織語聽得直打哆嗦,聽見椅子挪動,趕緊圓潤的滾回自個屋裏,把桌上的畫和花匣子絹花收拾進櫃子裏換過衣裳躺好裝睡,良久,有人開門,走來給她掖了被角,將窗子關上才出去,李織語聽到李矅沉沉的一聲歎息,鼻子就酸了。

可又能怎辦。

她連開口問的膽子都沒有。

為帝皇家做事,肯定非買個菜,摘棵草,必然是見不得光的,不然為何用你,還讓一家老小搬到離地府遠遠的綠江縣來,李織語蒙被窩裏,忽地想起來,自個祖母的家人,除開她還活著,其他的兄弟姐妹,一個不剩。

全死了。

李織語夜裏沒睡好,到晨裏就醒得早,起來洗漱,拿濕巾擦臉擱下,窗忽地叫吹開,而後啪的一聲合上,她回頭便見紅衣姑娘單手撐著腰飄進來,趴桌子歇息,嘴皮子倒利索:“累死我了,那群小鬼真能鬧,到地府裏還要拚個法術,折騰我一晚上,差點沒把我腰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