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冬,綠江滿城雪,眀芽挑了幾樣還種著的青菜摘,蒹葭一看趕緊來攔人,“姑娘,此事叫我做便是,這冰天雪地的,您容易凍傷手,大爺回來後看見會心疼。李大姑娘的種菜法子可真好,這時節了還能吃到別的菜,我以前在家,大雪後便隻能吃肉,年年盼著吃,真動筷子了卻有些膩。”
眀芽知蒹葭是怕自己再動手,特意岔開話頭,便接口說道,“那也是,天天吃的東西,哪怕山珍海味,都該覺得膩味兒,幸好語姐兒聰明,還給了種子,不然我也得厭了肉和蘿卜。”又問外頭的雪,“你進來的時候,可是在下大了?”
蒹葭騰出手攏下身上的厚夾襖道,“對啊,特別大的雪,地上積得厚呢,我試著踩下,差點沒嚇到,姑娘您還是少些出去走動,這時候地滑容易摔倒,風還大。”
芝姑特意安排,屋裏的大門又是垂帳子,又是擺得屏風擋門口,窗紙糊得嚴實,燒起地龍,再擺熏籠,倒不見得多冷,眀芽看不到外頭的雪景,但多少能猜到些,想起以前在李家過冬時,卻是笑的,“我才來綠江縣時,這兒很少下過大雪,最多幾片,過個眼癮罷了,沒想到才過幾年俱變了。”
蒹葭詫異,“姑娘可莫要誆我玩笑,這樣大的雪,我還以為年年都有呢。”看外頭人也不是多驚訝的模樣,她便以為是自己誤錯了綠江縣的雪頭。
“才不是開玩笑呢,真的。”眀芽撐著腮幫子蹲在種了缸子旁,“也不曉得語姐兒現下在做甚,可有陪婉然好生過冬麼,她小的時候不怕冷,如今身子康健,反倒懼冷,家裏有沒有好好燒地龍呢。”
蒹葭聽得明白,“姑娘可是想尋李大姑娘玩了?”再想今年夏末姑娘送的生辰禮,是暖手爐,那時候還覺得怪,如今看來,分明是留了心眼。
眀芽歎,“對啊,我想同語姐兒說說話。”
“姑娘再忍忍,沒準過段日子,雪便會停下。”
“好吧。”
且說李織語屋裏那邊,正抱著手爐窩被褥裏,懷中窩的可不是益發圓潤的婉然嗎,微雨收拾著架子,見她們接連打了圈哈欠,勸道,“姑娘先眯一會兒眼,等吃夕食了我就喊您。”
“不用,睡過去後我就醒不來的。”李織語翻頁書,趕緊收回手,快得很,再懶懶打個哈欠,婉然拿毛茸茸爪子撓下臉,跟著便是個長長的哈欠。
微雨聽得都有些犯困,好在吃夕食的時候快了,微雨拿出夾襖鬥篷給李織語罩嚴實,自己也捂好,婉然不樂意出去吹風,隻甩了尾巴瞧她們在屋裏磨嘰,等李織語鼓起勇氣才匆匆去老太太屋,陪著用夕食,朱蕤最喜歡這時候抱她,一雙手環不住,卻愛撲上頭蹭,李織語艱難地低頭瞧瞧自己,同孫嬤嬤道,“嬌姐兒是把我當做球兒了罷,還是婉然那樣的。”
“姑娘,你這句話叫婉然聽著,它得惱的。”孫嬤嬤為她係綁帶,“若是覺得太冷,真的可不必來,老太太這兒有嬌姐兒,不會冷清的。”李矅和趙氏都被拒回去,在屋裏帶著長生用飯,免得吹寒風。
“那我不是在屋裏閑嗎,早知當初應該往送子觀音那兒多上幾柱香,求多幾個弟弟妹妹,這樣我還能捎一個到屋裏帶著,如此婉然也不會無聊,天天抓我書。”李織語打趣一句,見孫嬤嬤舉動的神情,趕緊道,“挪屋太麻煩,我看還是算了,等開春,日頭最好。”
孫嬤嬤有些惋惜,“姑娘可真是。”老早前就想把她挪老太太隔間住著,好過冬,誰知她耍了小性子磨,磨蹭到下大雪,想挪都難。
李織語抖下鬥篷上的化雪,伸了手把朱蕤報給孫嬤嬤道,“嬤嬤快去照顧祖母罷,我先回屋了,明兒若是再大雪我便在屋裏多睡些,叫祖母無需等我再用朝食。”
孫嬤嬤送她去門口,擔心朱蕤著涼,沒法再送,“姑娘路上小心,仔細腳下。”
“就幾步路,不打緊。”李織語到外頭就忍不住打顫,拉著微雨匆匆趕回屋,夜裏也早睡,冬日閑的慌,她就愛打個盹看會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