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原本是陪自個姊妹去寶光寺上香，想求個平安，畢竟李織語早前在冬日裏一直咳嗽，她聽著，就覺得心神不寧，哪怕止了，還是覺得哪裏不踏實，康老太太跟她說去上香，就覺得好，用過晌午反便出的門，那時候李織語還在家裏，抱著婉然送她，“佛寺裏也有供香客遊玩的地方，祖母隻管玩，痛快了再回來。”
她就去求得簽，那位解簽的師傅深深看她一眼，又去請了位老師傅來，她愈發不安，康老太太握住她手道，“沒事的，興許是你這簽極好呢。”
然則是人算不如天算。
有些壞事來得時候半點預兆也無，正如出門前李織語一日既往的笑，正如解簽老師傅的那句，“下下簽，今日大凶，血光之災。”正如趕來的常隨說，“姑娘被推下山暈了，大夫說，怕是不好。”
等趕到家中時，李織語身子隻剩點點餘溫，老太太撫著她臉，腦裏一片空白，良久，輕輕喚她，“語姐兒，祖母回來了，你睜開眼，看看祖母，好不好，快睜開眼罷。”
可她好似聽不見那般，隻靜靜沉睡著，睡著，猶如墜入水中的石子，悄然無聲。
孫嬤嬤忽地伏到她身上，試圖聽她心跳，可惜不曾聽見任何聲響，康老太太屏息問一句，“怎麼樣？”滿屋子的人看了她，盼著她開口，說榻上的小姑娘無恙，隻是如她此時這般睡了而已，可孫嬤嬤至始至終都不肯說話。
老太太握了李織語手，沉沉歎了口氣，“都離開罷，離開罷，我陪著語姐兒，她該累了，這麼多人在，她如何能入睡。”
孫嬤嬤別過臉，不敢去看老太太，隻將人請走，留了李矅在屋，又問紅桃來龍去脈，紅桃仔細說過後，又說起微雨來，“大爺怕這邊的大夫診不出什麼，便讓微雨去清鏡道觀請觀主或是那位行醫的長老，可是已去了許久，不曾回來，我怕，怕是出什麼事了。”
“你同王婆子守著這兒，把哥兒姐兒也看盡，我去道觀一趟。”孫嬤嬤難以安心，自然是要自己出門，李矅卻打內室走出，攔住孫嬤嬤，“我去就好，我步子快。”便披上鬥篷匆匆而去，連半句話都不曾多言。
另一頭的康老太太也在問話，得知此事原是自個孫子所做，再有二子二媳婦相護，盛怒之下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瞧瞧你們教出來的好兒子，做的是什麼混賬事！以往你們溺愛孩子，我多言，你們還怨，現在呢，可不是把我康家的臉麵丟盡了。尤其是小十，你做過甚，藏了甚，不至於過分，我睜隻眼閉隻眼，就讓你囫圇著過，誰知你竟膽大包天敢傷人，你知道自己做甚嗎，你這是在殺人，殺人償命，語姐兒若有事，我第一個送你進官府。”
康十少駭殫，忍著傷翻身跪下來大哭：“祖母，真的不是我推那個李家姑娘，我原是要抓她旁邊那個，誰知道李家姑娘自己摔下去，跟我沒半點關係，我跟她無怨無仇的，幹嘛推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