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李織語收的紅包多,不獨有長輩,嫁了人的李鶴引和康大姑娘俱托了人往她這頭送了份,這自然是不合理,還沒生孩子,再者大家除開歲數,輩分是差不多的,但私底下送,倒沒人說嘴。
李織語接著紅包還是挺高興的,往她們回禮,順便給陸英和連召呂六娘他們都送一回,總之是隻管送,微雨瞧著,都替李織語覺得肉疼。
過年時歇息生意,陸英和連召是住別處,畢竟連召特殊些,雖說那日下無影的毛病給李織語和觀主聯手治好了,卻比以前還要不敢見外人,陸英無法子,隻得跟李織語商量後,帶連召找別地住,但過年時,連召也沉穩得多,肯點頭,去李織語家吃飯,好歹熱鬧一回,何況李家也不是刻薄的,知他們姐弟倆不容易,對他們自然更好些。
尤其是趙氏,白日裏待他們極好,噓寒問暖,夜裏卻偷偷抹一回眼淚,李曜問她怎麼了,她半晌才說一句:“我瞧著,他們跟語姐兒和遠哥兒像著些。”
李曜心中連歎好幾聲,抱了媳婦兒哄。
“那這件如何。”微雨拿著杏子紅的上襦問李織語,“這顏色吉利,明日還是年裏,穿這樣的顏色相宜,若是姑娘想穿淺淡些,也有緋色和絳色,隻是絳色隻有夾裙,且姑娘您穿著顯得歲數大。”
李織語也是無言,隻能抱得婉然點點頭,任由微雨選,反正微雨的眼光不差,微雨還有些生氣:“姑娘您須得自個挑,來年您就要及笄了,明豔些的顏色,也就如今能穿一回,等過了年紀再穿,那實在不不合適,對了,還有桃紅和鵝黃的上襦,小姑娘家正好,姑娘也瞧瞧。”
“等等,過年就幾日呢,我也沒辦法這段時候統統穿個遍罷,就杏子紅罷。”李織語感覺自個雙眼要瞎了,看衣裳看瞎的,真不曉得為何微雨忽然間緊張起來,不就是今日把明年的及笄宴定下嗎,再者她就是決定好及笄,也不會那麼早嫁人的,事實上,能活到嫁人都是問題,反正李織語心裏有數,還翻著手裏的簿子,早前把後事都定好,至於婉然,有朱蕤在,那孩子細心,肯定會好好照顧婉然的。
婉然還在懷裏,懶洋洋的打起哈欠,李織語摸摸它腦袋,心裏萬般傷感,也不曾說出口,隻道,“如今時候不早了,就掛著那件杏子紅的上襦和我先前定的夾裙,我想歇息了。”
既是定下,微雨便沒多言,掛燙好衣裳,鋪過被褥,待李織語躺下,就把燈吹滅,自個也去睡了,李織語靜靜躺過片刻,睜眼看下床邊小幾上的婉然,睡得正香,屋裏靜悄悄的,唯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外頭在落雪,有細碎的聲響,李織語心中微鬆,方才緩緩合上眼眸,不一時便睡著,走到一片竹林之中。
既然是竹林,也不用多思了,是自己的夢,唯有自己歡喜竹林,還想著將來在竹林裏蓋間屋子終老。
但那時候,她還小,很多事情沒記起來,以為自己隻是上輩子死後,直接到此處脫胎,進了這身,等歲數越大,見的人越多,這才漸漸有了以往的那些記憶,實則也是以往下意識的壓製住那些亂七八糟的往昔,畢竟到最後,全沒有善終,還不如忘個幹幹淨淨,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