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已無大礙，不過先前虧損的底子太多，今次又是驚到，怕是得養久些。”
一句話說得太醫冷汗涔涔，可上位的帝皇未曾開口，他一把老骨頭隻能跪著，心中也是大喊走黴運，上回說姑娘能出門，好家夥，才出去就給抱著回來，原是先前的好精神乃回光返照，實則早已油盡燈枯，活不得多少年，先前的好哪能當真，更要命的是聖上發了大火氣，差點就下旨斬了太醫院，幸好人及時醒來，這才沒腦袋落地。
聖上也是，這些日子來身子隱約有敗退之相，怕是不好，可再細查，卻是常態，古怪的很。
“下去。”
老太醫聽得這句話，險些喜極而泣，忙退了出去，門將緩緩合上時，還能見到這少年帝皇起身，進了隔間。
知更坐到榻上，靜靜看著李織語睡得縮成團兒，頗像隻貓兒，在夢裏，卻都是皺眉頭，知更看得片刻，俯身去吻她眉心。
第一次遇見李織語時，他還不叫知更，也並非孤魂野鬼，而是上界之神，赤鳥化身，隻是都不重要了，同胞化身的青鸞，年幼無知，闖下大禍，作為青鸞唯一的長兄，雖則素日鮮少往來，然，終究是自己幼妹，長兄如父，於情於理應當為其受罰。
至於與青鸞受罰後，上界大亂，仙子情長無辜被眾神推向天劫，已是後話了。
且說那日罷。
實則知更自己都記不得了。
他活得夠久，以至於太多往事都匆匆泯滅在歲月中，可他還隱約記得那日，小姑娘被女子牽著，踏出那棟晦暗的屋子時，一抬頭，詫異又傻愣愣的模樣，真是非常不討喜。
李織語從來就不是那麼討喜的人。
知更想著，失笑，彎了唇角，李織語蹭了下軟墊，便睜開雙眸，對上知更的目光，李織語便先笑起來，睡眼惺忪喚他：“知更。”又問，“被誰氣著了，臉真臭。”
“沒有，是折子太多。”知更伸手撫得她額頭，“夢到什麼了。”
李織語拉下知更的手作枕，枕在臉下，還回想了下，笑得梨窩深深，“我夢見咱們小時候，那會子我才到新家裏，怕得睡不著，就死活要同你一塊睡，你不肯，我便在被窩裏哭，把你哭得煩，咱們方睡下的。”
知更神色平淡，不喜亦無厭：“那我如今我再陪你睡。”
“我們都幾歲的人，這時再睡同個被窩，傳出去我跟你你非得清白不保。”李織語笑他，“半大小子，本就還沒娶媳婦，再來點流言蜚語，縱然是皇帝，也容易叫人誤會。”
“與他人又有何幹，我隻問你。”知更捏捏李織語臉，“你怎麼想。”
李織語覺得很有必要同他說明白：“雖說咱們現下算不得親姐弟，可至少曾經是，再者男女有別，不可動手動角。”
“那你當年嫁過我好幾回，又如何算。”知更往下一倒，躺在她肩膀上。
“當時不是迫作戲，我是因追殺的都殺上門來，你是因沒遇到歡喜的姑娘，懶得去將就，我算吃虧的，跟了你還得想法子堵悠悠之嘴。”李織語無奈歎息，說到半途，挑起眉頭道，“你該不會想再拿我當筏子擋底下百官，別鬧了大佬，踏實點，找個好姑娘家，我瞧幾位臣子的女兒委實很不錯，那臉蛋和身材，我都想娶回來。”
知更翻個身，與她同躺了，一手順勢搭在她腰上，“並非拿你作筏子。”
李織語沉默下來，看得知更片刻，噗嗤笑出聲，點點知更的眉頭：“你該不會真的歡喜上我了吧，快把眼給揉兩下，我什麼臭毛病，自己都受不了，遲早你會厭，到時候把我打入冷宮，我就先將你掐死。”
知更不以為然，“正好，進同一個棺材。”
李織語抖得厲害，“你死了都要拉上我墊背，心腸忒狠啊，不該放我在人世間多玩兩年嗎，話說若是我先死，你肯定留這兒的，我可把你看透了。”
知更撫著她背，輕聲道，“你害怕，我陪著你便是。”
“話說得倒是漂亮。”李織語完全不吃甜言蜜語，最無用的就是諾言，“你也甭打我主意，要是讓我選位娘子娶，我都不會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