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還活著(2 / 2)

“我好悶,好渴。”姑娘自言自語地說。

“忍一忍,就會好的。”歐陽文現在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我難受,都快渴死了。”姑娘又對歐陽文說。

歐陽文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摟緊了姑娘,把臉和她的臉緊緊貼在了一起。這時候,他明明白白的聽到了,姑娘喉頭蠕動著的聲音。他知道她現在非常的難受,他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減輕她的痛苦。於是,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將自己的舌尖輕輕地抵在了她的唇上,希望能給她一點點滋潤。

姑娘感覺到了來自於歐陽文舌尖的濕潤,她張開嘴輕輕吸吮著,就像一個嬰兒貪戀地吸允母親的奶。吸著,吸著,姑娘的身體就軟塌了下去,“我好困,想睡一會兒。”她說。

歐陽文搖晃著她說:“別睡啊,現在不能睡,再堅持一下我們就可以得救了。”

姑娘用微弱的聲音說:“就睡一小會兒。”

歐陽文還想阻止,可姑娘說完話就昏睡了過去。他無能為力了,這時候的歐陽文自己也挺到了極限,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漸漸地,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陽光,好刺眼的陽光,還有綠油油的草地……

歐陽文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頂偌大的帳篷,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簡易軍用床上。扭頭看看周圍都是躺著輸液的人,還有來回穿梭的醫生、護士。他第一反應就是安全了,自己還活著。

姑娘呢?歐陽文一驚,趕緊掙紮著坐了起來,眼睛急切地滿帳篷裏快速地搜尋著。可是,他發現這個諾大的帳篷裏,根本就沒有年輕姑娘的身影。歐陽文伸手拽住離他不遠的一個護士的衣袖問:“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什麼?”護士反問。

“和我在一起的姑娘。”

護士說:“不清楚,和你一起送來的是一撥人,不知道你指的是誰。你很虛弱,不要亂動,你快躺下。”

歐陽文急了,請求護士幫他拔了輸液針,護士不同意說吊完了再說。歐陽文等不及了,幹脆自己猛地拔了針頭,也不管身後護士的驚呼,自己摁住針孔溢出的血就往外跑。

跑出來以後才發現,緊挨著自己所在帳篷的,是一溜排幾十個一模一樣的臨時醫療帳篷。他快速跑進一個近前的帳篷,見到年輕姑娘模樣的就靠近了盯著看。看了一圈,他才意識到這樣根本沒用,因為在黑暗裏,他根本就沒看清楚姑娘究竟長什麼模樣。歐陽文張嘴想喊的時候,再一次痛苦的意識到,他居然就沒問過姑娘的真實姓名。好在他說過要叫她“洋娃娃”的,於是,歐陽文幹脆就“洋娃娃,洋娃娃”地喊了起來,弄得別人都莫名其妙的。歐陽文顧不上人們詫異的眼神,就這樣一個帳篷挨著一個帳篷地喊,一直喊到了頭也沒有找到姑娘。他問一位醫生還有哪裏有救護站,醫生說多得很呢,全市像這樣的救護站有好幾百,說你現在想急找人可不好找,還有相當一部分傷員都拉去了臨近的城市,隻有等穩定下來以後拿著名單找。

歐陽文幾乎跑遍了無州的所有醫院和救護站,也沒能找到“洋娃娃”。他甚至跑回了他和姑娘被埋的現場,四處打聽也沒能得到半點有價值的信息。

後來,一直到歐陽文必須要走的時候,他才極不甘心地離開了無州。在歐陽文工作了以後的幾年裏,他總是利用假期去無州轉上一圈,希望會有電影裏一樣的奇遇出現。但歐陽文心裏也明白,這種如大海裏撈針的事情,其實是相當渺茫的。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一邊想象著他在腦海裏所能得出的“洋娃娃”的模樣,一邊在無州的大街小巷裏遊蕩。

在這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日子裏,歐陽文養成了喜歡聽陌生姑娘說話的嗜好。每每有姑娘說話的聲音傳來,他都會不自覺地仔細辨認像不像“洋娃娃”的聲音。再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洋娃娃”的語音在歐陽文的記憶裏慢慢變得模糊了,他才作罷。但他還是會常常會情不自禁的想,她一定活著,現在正生活在某個地方。

就這樣,歲月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洋娃娃”在歐陽文的腦海裏,也隻是一個淡淡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