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收到了正式的搬遷通知,要求在五個月內搬遷結束。
對於拆遷的問題,歐陽文早前就預料到在拆遷補償款數額的確定上是一件棘手的事。結合種種情況綜合分析,很可能在政府撥下來的有限的數額裏,村裏會截留一大部分。所以,歐陽文沒讓秦主任他們到廠裏來談,而是把秦主任單獨約請到了飯店。原本是計劃叫上秦世家一起來作陪的,畢竟他和秦主任算是同村同姓的親戚,能幫著說得上話。可是,一直沒有辦法聯係得上秦世家。估計他是因為洗浴城的麻煩事,以及夏為民出事以後,那個放了五十萬高利貸給夏為民的李總沒轍了,整天價就派人盯著秦世家這個擔保人,搞得秦世家無奈,也選擇了失蹤,來暫時避一避。
果然不出歐陽文所料,秦主任是一個人來飯店的,村裏的幹部一個沒帶,估計是為了說話方便。既然這樣,歐陽文覺得就有了談話的餘地。
秦主任很爽快,在包廂裏落座以後,就直截了當地說:“歐陽文,咱們今天不繞彎子,不如開門見山的好。關於拆遷的事,大致情況就是這樣了,文件裏說的總共五個月的時間裏,包括了簽協議、提起行政複議和搬遷結束。”
歐陽文說:“不急秦主任,你先休息一下喝點茶,一會兒咱們邊喝邊聊。我今天帶來了幾瓶好酒,咱們放開了喝。我有個習慣,帶出來的酒從來不往回帶。反正我申明在先,今天要是喝不完,你秦主任自己打包處理,我不管。”兩個人怎麼能喝得了幾瓶酒呢,歐陽文的話再明白不過了,這就是送給秦主任的。這是歐陽文在這些年的經商過程中,練就的一種送禮的技巧,既讓別人毫無尷尬的收了禮,還可以假模假式的罵上兩句。
秦主任說:“嗯,你歐陽文夠大氣!不過,我也有個習慣,酒話不算。喝了酒說話難免會出點格。所以,喝了酒以後說的話是不能算數的,每次在酒場上我都會特別申明這一點。今天的事應該算是個非常重要的大事,所以就更需要先說明一下。
歐陽文看著秦主任,會意地笑著點了點頭說:“這次拆遷為什麼搞得這麼急?根據我的了解,一般情況下的工廠搬遷,起碼要給六個月以上的時間。”
“嗯,是急了一點。看樣子市裏麵規劃的投資項目落實了,領導當然就希望盡快動工。”秦主任說。
歐陽文問:“補償政策怎麼講?”
秦主任頓了一下,苦著個臉說:“歐陽文啊,你是個明白人,我們這個拆遷最麻煩的就是補償問題。你知道,我們這些地都是集體性質的土地,原則上是不允許租賃給你們搞工廠的。隻是大家都明白,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老百姓集體的利益。所以,當初我們這樣幹的時候,上麵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基本是默認了的。但是默認歸默認了,咱們自己手裏並沒有認定這個是屬於合法的相關文件,土地性質也從來沒有變更過,所以你們的廠房也就沒有產權證之類的東西。現在遇到事情了,不好辦。算起來就是一筆糊塗賬,太麻煩。”
聽話聽音,鑼鼓聽聲。歐陽文聽秦主任這話,明顯感覺到這次的拆遷,大家的虧是要吃定了,秦主任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為可能是少的可憐的補償款在做鋪墊。“所以呢?”歐陽文等著秦主任繼續往下說。
“你們是不知道哦,為了這個補償款的事,我是求爺爺告奶奶的天天往上麵跑,腿都跑細了,還挨了不少批評。批評就批評吧,我不在乎,反正都是為大家謀利益。就這樣,最後才為大家多爭取到了一點利益,不過還是少的可憐,肯定達不到大家的期望值。很慚愧,隻好請你們大家體諒我們村裏了。”
歐陽文沒有說話,這時候插話等於無的放矢,他也不能插話,他在等待著秦主任的“下文”。
秦主任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掏出一張紙展開來,伸直了胳膊遠遠地眯眼看著說:“歐陽文啊,你的廠初步評估的拆遷補償費是:廠房、建築物折舊以後是一百二十萬,設備搬遷損失是二十萬,轉場停業損失是十五萬,其他損失是五萬。嗯,合計起來一共是一百六十萬。”
歐陽文大吃一驚,這是哪家的算法,怎麼會這麼少?歐陽文忍不住問秦主任:“這是哪裏的評估機構做的?”
秦主任說:“土地房產等等沒有一樣是有合法手續的,我說了就是一筆糊塗賬,哪裏有評估機構來,是我們村委會集體評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