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在回宮時,大雪已然停了。路上的積雪也已被宮人們清掃幹淨。可是,她卻感覺抬不起腳,感覺有幾十斤重的石頭壓在自己身上。剛才對皇後所說的話,又有幾句是出自真心。但她的確放得下長孫無忌弑族之仇,時間長了,轉念一想,人死了還能複活麼,何必為死了的人擔憂這擔憂哪。“自尋煩惱”祁雲自己低吟一句。聲調低的幾欲沉入那厚厚的雪層。回到宮中,卻已看到自家宮人全部跪在地上,心下疑惑萬分,加快了步伐,來到暖意融融的內殿,看到一抹明黃身影站立在綺窗前。已明了,於是緩步來到他的身旁,輕輕道:“皇上來了多久了。”那人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看她,那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啊,卻又那般的妖冶,麵若冠玉的臉上綴著兩顆如同瑪瑙顏色一般的赤瞳,眼角微微上翹,勾勒出一幅魅惑眾生的模樣。“你方才去哪兒了。”祁雲請了個安,道:“方才去了皇**中。”“皇後為難你了麼?”“沒有。”她回答,看向李世民緩緩道:“皇後人很好,也很關心雲兒。”
聽到這般答案,李世民才作罷,說實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皇後是個怎樣的人,新婚那夜,隻有他與皇後兩人知道,那也發生了什麼。那一夜,他們是分床而睡,從祁雲死之後李世民對男女之情早沒了興致,哪怕當今皇後姿色不下於祁雲。不過,他對這位皇後倒是十分敬重,畢竟,她沒有因為此時而在長孫無忌麵前大鬧一場。
祁雲看著李世民的側臉,心下不忍,自己竟然錯怪了而他。聰明如他,也一定察覺了自己對他的厭惡吧。開口打破寧靜,道:“世民。”
這般愛稱,是在他為秦王時所稱呼的。當了皇帝,再沒有人敢這般叫他。一聲昵喃打破了他心底的猜疑,臉上頗為動容,看向她,秋水般的眼眸仿佛要將他吸入其內,紅唇微啟:“是雲兒對不起你。”
心下已經了然她指的是何事,微微沉凝,垂下眼眸,道:“明白就好了。”祁雲聽了,心下更是不忍,對於他的怨恨又減輕了許多,如果,他不是皇帝,說的是如果,也許她會這樣與他度過餘生。不該在心間最柔軟脆弱的時候,祁雲腦海中如魔咒般出現秦瓊的畫麵,以及他的話——五銖香,是他吩咐的。五銖香嗬~“皇上,臣妾,想去看看哥哥。”幾乎是含淚說出,當然,這淚是為秦瓊而出。可是,某位卻誤解了她眼裏淚的含義。“去吧,正也想去,隻是,身為皇帝,有太多的不便,你替朕去,甚好。”
翌日。雪不再下,陽光初微,照在身上卻無半點暖意,祁雲一早便起來了,易娥進來時,她正靠在玉枕上。青絲懶懶的垂在她的臉上。易娥了然,輕聲將門關好,緩步來到床榻。對祁雲說:“雲兒還在為見將軍的事兒煩心麼。”
她目光放空,道:“易娥,不是李世民滅了舒氏一族。是長孫無忌私自行動。”易娥果真如祁雲預料的一般大驚。“我不準備殺掉長孫無忌。他是個賢臣,留在世間對李唐有好處。個人恩怨麼,我可以既往不咎。”那是看在長孫皇後的麵子上,看在她孤苦的麵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