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牛紫湘的得意勁,三姨太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臉色霎時難看極了,正欲此時,桂華和慕錦兩人歡聲笑語,踏門而入,見到牛紫湘,蹲身行禮:“大太太!”
牛紫湘撚著帕子在頭頂處摩挲了一下,放下來,雙手上下鬆鬆扣在一起,停止了脖子,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便借口還有事,先回去了。臨出門時,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夙沙懷裏用黃底金線團花小被裹著的孩子。被夙沙看見,連忙又往懷裏抱緊了些,牛紫湘隻好惺惺的回去。
“妹妹,可還好!最近可千萬不能沾涼水啊。少下床,這若是落下了月子病,以後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了。”紫湘剛走,桂芳就牽過夙沙的一隻手,關心到。
夙沙笑笑,“謝謝姐姐和妹妹來看我,說起來,總該是我去看姐姐的!姐姐也別太著急,慢慢也會有孩子的。”夙沙反手牽過桂芳的手。
就是這一牽手,讓桂芳眼淚立刻流下來。 桂芳的這一哭,反倒讓慕錦心裏不是滋味,老太太催促她好幾次了,如果再還沒有孩子,老太太一定也不會喜歡她的。可是跟二爺說了幾次,二爺也總是忙,陪她的時間也很有限。看見桂芳落淚,慕錦也趕緊安慰。
“是啊!姐姐,孩子總會有的,不是一朝一夕之日,我看大爺對姐姐也是很關心的。”慕錦的話更讓桂芳心裏難過,大爺對二爺沒有什麼感情可言,有的隻是夫妻之禮,有的隻是相敬如賓,很多時間,在她眼裏,大爺隻是看在她還是他的妾的份上才來華芳苑小坐一會,唯一最關心的她的時候,隻是之前的那次小產。
盡管如此,桂芳依舊笑著拍拍慕錦的手背,“妹妹也是啊!子嗣至關重要,關係女人一輩子的事。榮耀富貴,全憑它了。故人言,母憑子貴,子憑母貴。妹妹怎麼說也是二爺的正室。將來孩子生下來,也是有福之人。”
說道這,夙沙心裏也有些擔心起來。這牛紫湘進門許久未能生下孩子,心裏早已嫉妒她們許久,隻是沒有一個好的時機下手罷了。
看過了夙沙,慕錦與二姨太一同離開,夙沙便要箋淸,立即徹查苑裏的所有下人。接著也開了小廚房,這食物每天,隻有一信的過的鈴兒做。要求孩子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可謂是做足了各種防備。
“大太太,在這樣下去,可不行啊。這長子都讓三姨太生下了,太太往後的日子……”翠竹剛想說紫湘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忽然又意識到什麼,轉頭與紫湘的目光對視,牛紫湘雙眼血絲蹦出盯著翠竹。翠竹立刻閉嘴,不再說話。
紫湘翻了她一眼,轉而話題道:“能生的下來,卻未必能活的下來?”
翠竹立刻瞪大眼睛,看著大太太。
“準備馬車,回牛府那一趟。”自從二爺他們從新疆回來,牛建安就一直心中不滿,吩咐了下人,轉告紫湘,不準再進牛家家門。可到這會,牛紫湘沒有別人可以依靠,隻能投靠牛家了。
牛紫湘穿戴整齊,光滑的旗袍頸部上方,一串上好的南海珍珠掛於脖頸,彰顯她大太太的身份,一隻腳踏入牛府門口的地麵,則讓門口的老媽媽都是一時驚慌失措。老爺的話一向是嚴厲又苛刻,大小姐竟然忤逆不管不顧老爺的話,還穿戴光鮮靚麗的回來了。幾個老媽媽互相看了看,還是決定先給大小姐行禮。
“知道了!一邊站著去吧!”牛紫湘昂著脖頸,不屑的回應著老媽媽們的問候,挺直了腰杆跨入牛府的大院。
“太太,大小姐,回來了!”牛太太正閉著眼睛跪在佛像麵前燒香,貼身的丫鬟就前來稟告。牛太太緩緩睜開眼睛,丫鬟攙扶著起身,上前插好了玉香,轉而去了主房。
已經房門,見紫湘隨意的靠在沙發上,拿著指甲刀一下一下的磨著自己的指甲。牛太太輕咳兩聲,紫湘以為是牛老爺,立刻藏起指甲刀,轉身行禮,抬頭才一看是娘,於是,繞過沙發歡快的上前來攙扶牛太太坐下。
“這要是讓你爹看著,還不知道怎麼打你呢!”牛太太是思念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對於那個管她吃,管她喝的丈夫,她卻也畏畏縮縮,有些膽怯,更怯的不是自己,而是生怕會傷害到自己的女兒,兒子已經沒了,不能在讓自己的女兒受到半點委屈。
牛紫湘靠著母親身旁,笑著說:“剛也嚇了我一跳。不過,娘,爹還在生我氣嗎?爹也太氣性大了些。”
牛太太將手裏的佛珠放到桌麵上,喃喃道:“你爹他不是生你的氣,主要是氣你那個不爭氣的丈夫。這薛鴻封也是,去幫忙,你到時幫對了也行,還倒出了岔子,讓他們完好無損的回來。不然的話。老太太若是沒了嫡子,又沒了嫡兒媳,那不疼薛鴻封疼誰。到時候薛家的所有財產不都是你的?”
牛建安的算盤打得響亮,如果計謀成功了,既能滿足自己的私欲,又能讓女兒女婿坐享金山。隻是,萬萬沒有想到,時間會全然往相反的方向發展。
紫湘安插長安與臘梅,也僅僅隻是附和老爺的心思,卻萬萬沒有想到老爺是想的這樣周遠。她隻是嫉妒二爺對慕錦的好,嫉妒老太太對二爺的好勝過大爺。卻絲毫沒有想過要除掉二爺。
聽著牛太太的話,慕錦忽然覺得一切都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難怪從他們回來的那天起,老爺就氣大叫人通知她從此不要進家門。
想到這,牛紫湘又牽起母親的手,安慰道:“娘,這他們回來了,也還有機會啊!女兒可不是個善茬,能隨便讓他們得了便宜去。現在,最要緊的是,我待趕緊有個孩子。”紫湘對牛太太將了薛府裏近期所有發生的事。
牛太太思量了會,給女兒出主意:“大夫的藥還吃的嗎?要抓緊啊。還有夙沙的孩子,遲早會你是路上的障礙,這個障礙如果不除,勢必會很麻煩。”
牛紫湘點頭,乘著老爺還沒回來,回了紫藤苑。
“小姐!小姐!不好了!”慕錦正在房裏看書,秋語便急匆匆的從外麵跑回來
慕錦一回頭,笑話秋語還是那麼急性子,什麼事都大呼小叫的,也不怕自己這樣下去,會嫁不出去。
“小姐!你還取笑我?這次真的是大事了。”秋語小跑到慕錦身邊,蹲下身拉著她的說到。
慕錦看看書,再看看秋語的表情,笑道:“什麼事啊!那你說啊!”
“我……”秋語剛想說,卻忽然覺得這事,是不是會影響到她與二爺之間的幸虧建立起來的信任與感情,不知道該如何說。
看秋語半天不說話,慕錦刮刮秋語的鼻子,笑著說:“看吧!看吧!讓你說,你又不說。算了,我還要看書,你先去忙會兒吧!”慕錦又拉起書,擋住秋語的臉,繼續看書。
秋語起身,眉頭微皺,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於是,抽抽泣泣的哭起來。
慕錦放下書,牽起秋語的手,耐性的問:“到底怎麼了?讓你說,你不說,不讓你說,你又哭。說罷,到底什麼事?”秋語自小是孤兒,娘是在幼年時離家出走的,留下秋語一個人獨自長大,靠撿拾樹皮過火,後來被她碰見,才收留了她。慕錦以為秋語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了,才會抑製不住的哭,放下手裏的書,剛牽過她的手,擁抱在懷裏,撫摸著她的後背,張口安慰,卻傳來了秋語震驚的消息。
“小姐!二爺要納妾了!”秋語終於在靠在慕錦的肩膀上,異常艱難的說出這個消息。慕錦摟著秋語的手,瞬間鬆開,耷拉下來。秋語扶著慕錦的肩膀,緊緊的盯著慕錦的眼睛。
慕錦就那麼坐著,一旁的書瞬間滑落跌倒地上,目光呆滯,久久不肯眨一下眼睛。
“小姐!小姐!”秋語連著喊了兩聲,慕錦依舊那樣麵無表情的的呆滯著。她曾經以為,走進薛府,就是為了能夠救活葉鍾鳴,走進薛府隻好好好活著,平安的活著,身邊的人都好,這樣就好,她真的不奢望什麼。可是,二爺對她的好,實在是太好了,讓她的一顆冰涼的心,漸漸融化,一點一滴都在心裏融洽。時間那麼短暫,他們才剛剛真正相愛,他們才剛剛像一對人人羨慕的夫妻。
她也曾暗自欣喜,仿佛是那個故事裏的,上錯花轎的新娘,卻嫁對了人兒。她感受的到他所有的溫情,在新疆他為她與趙乾龍拚死抗爭,隻為保全她和她身邊的丫頭。為了她,他甘願不遠萬裏去請西洋大夫救自己的舊愛。為了她,他曾與老太太有過小小的別扭,也為了她,他日夜辛苦,日夜辛勞,隻是想要好好的讓她生活,給她最榮華的生活,給她最真的感情。
可是,這一切為何這樣短暫?這是他想要的嗎?這真的是他一直期待的嗎?還是僅僅因為短暫的時間沒能給他一個做父親的權利。他曾說過,時間還早,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曾希望,日日夜夜的守著她,給她安全感。可一切,都似乎過去了。
冷慕錦,那個心已經不再冷的冷慕錦,在將自己的全部都給了這個丈夫時,卻同時,也失去了所有。
慕錦心痛,痛的比當初葉鍾鳴性命攸關之時,還要痛。
“小姐!小姐!”秋語見慕錦一直不吭不響,久那麼一直發呆,一直目光呆滯,一把緊緊的摟住小姐,“小姐,事情,事情可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也許,也許還有回旋的餘地。二爺,不是那樣寡情的人。”秋語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這句話,真的是傷了小姐的心,她真的不想看見小姐現在的樣子。於是,想盡各種辦法,來讓慕錦開口說上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一聲哭泣都好。
她再也不想讓小姐,再一次接近死亡,再也不讓小姐受一點點委屈。
慕錦緩緩站起身,目光呆滯的走出房門,走出錦瑟苑。可是剛剛出了錦瑟苑,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就那麼依舊站在原地,秋語緊緊的跟著慕錦身後,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