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過,雨勢有所減小,黎相宇在濕滑的山路上行駛。剛過一個岔路口,四條支路,連一個指示牌都沒有,方圓幾裏不見一個人影,就算想問一問都難。要不是於冬青認識路,黎相宇鐵定傻眼。
一股股的水流從山上嘩嘩衝刷下來,河麵暴漲,幾乎與地麵齊平。黎相宇不得不再次減速,偶一晃眼,就有可能開進河裏。
清晨的空氣混著泥土味,黎相宇將車窗開了一道小縫。此時,電話響起來了,不是沫沫,而是一個異常好記的號碼。這個號碼太特別,隻要看過的人就一定不會忘記。
黎相宇眉頭皺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喂,你好。”他的嗓音也是那麼磁性,一夜沒睡,略帶著沙啞,卻憑空增添了性感和成熟。
“是我。”邢季風一如既往的穩重,不急不徐:“我有個事想要和你說下,小艾現在蒼縣,那裏是山洪暴發的重災區。”
邢季風作了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覺得還是有必要把小艾的行蹤告訴花美男。盡管,他覺得這樣說出來,會顯得有些顯擺的成分在內。
黎相宇有一瞬間覺得思維都凝固成冰,不能轉動,他怎麼知道的?表麵上仍然很客氣,少見的不無賴不潑皮:“謝謝,我知道了。”
上午十點多,被困的遊客得到一個極大的喜訊,首府城市的文市長親自指揮多架直升機,來救大家出絕境了。
這是縣政府用廣播,用電視台,派人在街麵上用小喇叭喊,放出的官方消息,十分可靠。希望大家排隊守秩序,有車的開車去城東的空地,沒車的統一坐政府派出的中巴車去直升機降落點。
所有的人都陸續整理好行李,按照縣政府的指示去往城東集合。
韓立和江楠都勸艾沫惜跟他們一起去,艾沫惜執拗地搖頭。
黎相宇還沒來,她怎麼能獨自飛回A市?
一切都是她的錯,跑到重災區來,害黎相宇連夜冒著生命危險趕來。如果他來了,她卻走了,這世界還有什麼東西是值得留戀的?
從此之後,黎相宇還會相信愛情嗎?艾沫惜還能再愛嗎?
艾沫惜堅決不走,死也要等著黎相宇來。所以黎相宇真的就來了。
他邊停車邊打電話說:“沫沫,親愛的沫沫,你在哪兒?我在縣政府大門口,好多人啊,你在哪兒?”
艾沫惜激動得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眼淚嘩地奪眶而出,拿著電話跑到窗邊,根本不用找,一眼就看見他了。
那麼帥!那麼帥!萬千人中,一眼,她就看見他了!天使黎相宇,閃著奪目的光芒哪。
他站在滿是泥濘的越野車旁,穿著一件深藍色短袖T恤,很隨意,衣服的一角斜斜紮在多包褲裏。高大的身影,比鬆柏更挺拔傲岸。
他拿著手機,淋著小雨在講電話:“喂,沫沫,你到底在哪裏?”
艾沫惜吸了口氣,擦掉不爭氣的眼淚,開心地笑道:“長豬鼻子的黎相宇,我看見你了。你就在那兒等著我,等我,我很快就來。黎小狗,汪汪汪!”
艾沫惜雀躍歡騰,手舞足蹈,八輩子沒這麼興高采烈過。
彼時,韓家四口人正準備下樓,去坐縣政府的車,韓立背著老太太下樓。
艾沫惜拖著行李追上他們:“走,跟我來,我讓我老公送你們去。”她眉間眼底都是幸福,說“我老公”的時候,心裏溢出蜜來。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哦也!
艾沫惜拖著行李箱,瘋狂向黎相宇撲去。明明很短的路,感覺跑了好久好久,千山萬水,千辛萬苦。
黎相宇也看見艾沫惜奔跑的身影,像一隻小白兔,可愛得要命,一蹦一蹦的。她穿著一件收腰的白襯衣,一條褲腿寬大的牛仔褲,很有範兒。滿頭的黑發,波浪一樣地披散在肩頭。
他張開雙臂奔向她,她拖著行李箱撲向他。
緊緊緊緊,抱得喘不過氣來。巨大的喜悅席卷了兩個落魄的人,讓他們徹夜不眠的憔悴看起來都那麼美麗順眼。
他充滿血絲的眼眸,與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四目相對,一切的誤會都煙消雲散。似乎不用解釋,就已經清白如清風明月。
他來了,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披荊斬棘,風雨無阻。他站在她的麵前,真實而純粹。因為愛,所以來了。沒有花哨的語言,隻有行動。
已有許許多多的目光遊離在他們身上,俊男美女,一個太帥,一個太美,在山洪暴發的地方,站成一處最美的風景。還有人,忍不住將這樣的場景拍下來,拍一張不夠,兩張,拍兩張不夠,三張。
淩亂不堪的街景,還下著綿綿細雨,到處都濕得油亮油亮。隻有這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他們的喜悅點亮了生活憧憬,隻要活著,就是最完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