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紹興城北門外。
夜深人靜,荒林廢地處,已是離城門數裏之遙,憑眼觀所見的除了映著月光下的一片朦朧,便隻剩下了一片黑影,壞繞在四周甚是壓抑。
而正在這該是萬籟消匿、****皆憩的時候,卻有兩道身影靜靜站在樹上,緊盯著下麵的風吹草動,可不是夜鶯覓食,而是著裝迥異的兩個活人。
“你到底卻不確定啊?這大晚上又冷又黑的,他們怎麼會選在這時候出城?”
東方錦無趣的揪著樹冠葉子,將其搓成歲末,而後聞上一聞,仔細品味數息便撣撣手,再去揪幾片葉子,周而複始地重複著那般動作。
“越是要緊的東西,就越得掩人耳目,恨不得神不知鬼不覺從別人眼中運走。”白劍笑則是清閑的倚著樹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整天到晚裝模作樣!一會人若不來我看你怎麼給自己找台階下!”
“你可真是跟你師父學武功學傻了!”白劍笑輕呼笑道,“你以為他們會不防著劫路之人?”
“隨你怎麼說,反正那車上的東西你隻能挑一樣!還得把我欠你的錢抹清!”
東方錦吹開手中最後一團樹葉碎片,而後明顯多了幾分精神。
白劍笑怪異看著他,問道:“你方才一直在搓樹葉,究竟是幹什麼?總不會是什麼練功的法子吧?”
“我在品茶呀!”
“喝茶?”白劍笑麵色一頓,好笑說道,“我可從沒聽說品茶是要搓樹葉的。”
東方錦嗤鼻看著他,道:“你懂什麼!這可是師父他老人家教我的!”
“真是想不到堂堂劍奴晁淵竟也會尋思這種小趣味?”白劍笑詫異問著。
“師父說了,再好的茶也是樹上摘的,所以喝茶的人無非喝的是樹葉的洗澡水罷了!既然如此,即便茶葉分門別類有千百種,又何來的貴賤之分?還不都是泡的樹葉!”
白劍笑聽得神思恍惚,竟是眼皮一揚,讚道:“說得好!想不到你這乞丐還能有這等境界。”
東方錦瞪他一眼,而後眼角處閃過一絲異動,頓時低下聲音,道:“有人來了!”
聞言,白劍笑也隨著他目光看去,兩人更是放緩了氣息,盡量將身形隱沒於層層樹影之中。
“輕點輕點!”
“都把眼睛給我睜大了!”
“這次的貨不比以往,若出了差池咱們可沒好果子吃!”
“大哥,你是不是太過小心了。”
“小心點總沒錯!來,都看緊點!就是有隻耗子貼近三丈之內,也得給我打成肉泥!”
“熬過了今晚,明日一早就能到前麵驛站歇個腳!弟兄們打起點精神!”
“保完了這趟鏢,回去有的是機會消遣!”
馬隊一行二十人,前後分為兩隊,正將那個馬車圍在中間,一邊走著還怕同伴乏味,邊有人伴聲吆喝著。
走在最前、最後的,分別有三個看似不比尋常的壯漢,個個是麵目威武、身形魁碩,其他走鏢人對這六人的態度也多有恭謙之姿,他們應該就是這倘鏢所派來的好手。
“消遣就算了,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正在一眾馬隊疾步前行中,卻忽然冒出兩個人來,堵在鏢路之上。
這些走鏢者也不是散漫之輩,在東方錦二人現身的一瞬,便紛紛收韁換位,擺出一個陣仗與二人對峙起來。
“什麼人!”
白劍笑揚了揚手,笑道:“劫鏢的!”
為首六人頓時臉色一沉,更不敢再有絲毫鬆懈,振聲問道:“金威鏢局的鏢也敢搶!你們活夠了?”
“原來是福建神鏢‘金威鏢局’的生意,在下失敬,失敬!”說著,就見白劍笑對他們緩緩拱手。
見他這般反應,那六人也是微微收起了警惕之意,又把白日那種囂張秉性表露了出來,當即大喝道:“識相的趕緊滾蛋,別惹爺爺心煩!”
一人高呼,便接著附和聲連起,隻見眾多人卻把武器舉了出來。
“在下可沒說要走啊?”白劍笑眼中透著奇怪問道。
“你想死?”
六人頓時瞠目怒喝,其中一人更是揚起鋼刀,驅馬衝向白劍笑。
白劍笑唇角微傾,如蜻蜓點水般飄然躍起,像是隨風而動似的輕盈飄逸,轉眼間就到了那怒漢身前。
而後白芒轉動,白劍笑手中白劍如江中遊魚,輕輕一翻便撥開了對方手中那柄寬刀,順勢就近了其身,三尺冰涼就搭在了走鏢者的脖子上。
劍影先至,人影才顯,白劍笑製住了這個壯漢之後才緩緩飄身,翹著腿坐在了前者身後馬背上。
從容、悠然,已分不清是他的劍如其人,還是人如其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