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春夏之交,或者把時間放得稍遠一點,到1936年下半年,日寇的侵華政策,尤其對華北的政策確實有所改變,出人意外地變得溫和甚至多情起來了。這不奇怪,因為在日本國內也有“穩健派”,即使那些至死不改的“強硬派”也有握著屠刀喘息的時候。總之,這個時期華北地區的局勢從外表上看是趨於平靜。
殺人是不會美麗的。日寇正用刺刀尖在藍天上畫著和平鴿。對華北政策的突然改變掩飾著他們全麵侵華戰爭的準備。
善良的好心人還有一些列不到善良人中的糊塗人,不少都被日寇的笑臉蒙蔽了。以為劊子手成佛了,因而顯得暈頭轉向,仿佛要坐著白雲漫遊太空一般的樂觀起來。
自然,頭腦清醒者大有人在。毛澤東這位偉人就是站在山巔縱觀戰爭全局的。
1937年5月3日,即盧溝橋事變的前兩個月,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會議在延安召開,毛澤東在題為《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時期的任務》中,這樣告誡大家:
“對於中國本部的侵略,日本帝國主義正在加緊準備著,和希特勒、墨索裏尼在西方加緊準備的強盜戰爭相呼應,日本在東方正在用盡一切氣力在確定的步驟上準備一舉滅亡中國的條件——國內軍事的、政治的、經濟的、思想的條件,國際外交條件,中國親日勢力的扶植。所謂‘中日提攜’的宣傳和某些外交步驟的緩和,正是出於戰爭前夜日本侵略政策的戰術上的必要。中國正迫近著判定自己存亡的關頭,中國的救亡抗戰,必須用跑步的速度去準備。我們並不反對準備,但反對長期準備論,反對文恬武嬉飽食終日的亡國現象,這些都是實際上幫助敵人的,必須迅速地清除幹淨。”
這是來自高山上的聲音,也是大海浪尖上發出的召喚。
中國人必須用“跑步的速度”去準備救亡抗戰。
因為行盜者已經跑在了防盜人的前麵,越過大洋來到了我們的家門口。
眼下,日軍盤算著如何把豐台搞到手。
豐台鎮位於北平西南,是平津的南大門,東距廣安門12公裏,西到盧溝橋7公裏。豐台自古就是花卉之鄉,鄉民以養花為生者占大多數,有“豐台芍藥甲天下”之美稱。
當然,日寇瞄準了豐台不是眼饞它的花香,而是瞅中了它的戰略位置,這裏自清末建起火車站以後,交通四通八達,客貨運輸暢通。北寧、平綏、津浦、京滬、滬杭甬、南滿等路聯絡運輸,均以此為樞紐,全國交通以本站為會車點。豐台鎮成為軍事、經濟、政治上的戰略要地。
日寇要實現侵吞北平、天津乃至華北的野心,就必須首先占領豐台。眼下,豐台鎮的主要地麵,尤其是火車站由29軍守衛著,這使日軍很不安寧,猶如芒針刺背一樣不安寧,他們做夢都想著豐台成為自己的天下。
日軍駐進豐台鎮開始於1935年11月,先是小股的憲兵隊。後來又有步兵聯隊、戰車隊等。當時日軍駐紮的是舊英國兵營,即今天豐台火車站東北處的東倉庫。野心勃勃的日寇對所占的這一塊“彈丸之地”很不滿足,他們要擴展地盤,獨占豐台。
29軍住在火車站對麵,距日軍營房僅300米左右,兩個敵對的軍隊相隔如此近的距離,是不可能平安無事的。
日軍的挑釁不斷發生,製造事端的借口也千奇百怪。
他們連續泡製了兩次“豐台事件”。
第一次——
毒辣辣的陽光像砸碎的玻璃碴,濺射在豐台南郊的田野上。不見農人,也沒有莊稼。村莊變成了兵營、田禾還沒成熟就被鐵蹄踐踏得緊緊貼在地麵上。日本兵在這一帶不斷地新建著營房,戴瓜皮帽的兵多了,那些差不多像日本兵個頭一般高的狼犬比它們的主人還要猖狂,從日軍營門前走過的中國老百姓經常被咬傷。
望著那一日多似一日的日本兵營,還有在兵營前稱凶稱霸的狼犬,每一個中國人的心裏憋滿了氣憤。是準允許這幫強盜在這兒建營房?為什麼他們在中國地麵上就像在他們家裏一樣自由?
豐台鎮的居民,附近工廠的工人以及駐守在這兒的29軍的官兵們,大家都咽不下堵得心口發疼的這口氣。
尋找發泄的機會,盡管這種難以控製的發泄很可能會招來更殘酷的報複。
這天中午,豐台鎮顯得浮躁、動蕩,太陽的射線像灼熱的針刺紮著人們的皮肉,熱辣辣的疼。幾隻幹渴的烏鴉站在一棵枯死了的樹杈上,呱呱呱叫個不停。
這時,一列悶罐車運載著滿滿的一車士兵徐徐地開進了豐台火車站。這是29軍第37師110旅219團3營的隊伍,他們調防來到這裏,加強豐台的防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