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基灃的歌聲被這噪音壓啞了。宴會廳分明又變成了日本人的世界,他們起哄似的鼓起了掌。這時,秦德純走到李致遠身邊,捅捅他,說:“老李,繼續練你的武功,把絕招拿出來!”李致遠又走到原先打拳的那塊空地上,雙手抱起向四座作揖,說:“失敬了,看我接著練吧!”他再次打了一套漂亮的花拳,這是在學生時代學的,如今過去了十多年,竟然沒有忘掉,而且打得更加圓熟、剛勁。年齡長了,拳藝也跟著長了。功夫是自幼練就的!接下來,日本軍官的舞刀開始了。李致遠回到座位上時,幾個日本人上來給他敬酒碰杯,表示親善。一個日本軍官說,“李旅長,能耐大大的有!”李致遠謙虛地說:“小意思。”日本人是絕對不會服氣的,你瞧他們那刀揮得多狠,把所有仇恨都塗在了刀刃上,卷著狂飆呼嘯。
他們玩的是“倭刀”。在中國老百姓的印象裏,“倭刀”就是佩掛在日本鬼子腰間那把短而粗的戰刀,它是日本兵凶殘野蠻的獨特象征。他們砍人如削泥,鬼子刀!
此刻,“倭刀”的揮舞者拿著刀在席間變換著花樣舞耍著,一陣陣劈哩叭啦的亂響。李致遠難捺心頭的怒火,這時他轉過身向傳令兵招招手,傳令兵來到麵前,他囑咐說:“你趕快乘車回去,把我那把柳葉刀拿來。”傳令兵轉身一溜風,沒影兒了。這期間,宴會廳裏的“節目”一直在不間斷地表演著。基本上是雙方交替出場,你上來他下去,誰都想把對方鎮住。東洋鬼子的“倭刀”又耍了兩輪。他們玩的很蠻,很投入。在日本軍官看來那自然是精彩不過了。這,從他們那一直不落的掌聲裏可以得到證明。董升堂又亮相了。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把西北軍使用過的大片刀。
在席前有章有法地劈了一趟刀術,刀刀入肉,招招有勁。非常解渴。一位日本軍官突然站起來,對董升堂說:“董旅長,你的刀藝非常的好,絕頂的成功!”為了回報他的好意,董升堂又劈了一趟刀術。就在董升堂舞刀的時候,傳令兵把“柳葉刀”送來了,他跑得氣喘籲籲,落臉淌汗。當他雙手把刀遞給李致遠後,臉上浮出了完成任務後的那種輕鬆而暢酣的笑容。李致遠離席,對傳令兵說:“把你的布鞋貢獻出來。”他說著就用皮鞋換了傳令兵的布鞋,穿上,係好鞋帶,然後在地上踩踩,怪輕巧的。他這才接過刀,摸摸刀身,又拭拭刀刃。一切準備停當,他上場了。他劈練的這套刀術叫“滾堂刀”。這是他在十多歲時學的祖傳刀法,幾十年來,一直未丟,特別是從軍以後,練得更勤了。他的“滾堂刀”常練常新,早已不是原先的那套刀法了。正因為有了新意,才顯得更精,真是爐火純青。這把“柳葉刀”是他親自選來的上好鋼材精心製作的,係心愛之物。全旅指戰員幾乎無人不知道李旅長有一把“柳葉刀”,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輕易拿出來的,一年四季都掛在房中央的牆上,滿屋生威。
此時,隻見李致遠握刀站定,閉目稍停,是在運氣吧!然後,他雙眼圓瞪,猛然起步。隨著一聲喊“殺”,他的身子騰空而起,刀刃已經從日本軍官們的眼前掃過,好像刮了一陣狂風,那一撇撇胡子也隨之抖了幾下。他前砍後劈,上挑下勾,一會兒如猛虎撲山,一會兒像莽蛇靜臥,每一刀都帶著嗖嗖的風聲,使他的身子完全隱沒在一片寒光之中。
牛皮不是吹的,不服氣不行。在場的日本軍官被李致遠精湛的刀技征服了,有幾個日本人走過來為他敬酒,他們顯得蔫蔫的,剛才那份趾高氣揚的勁兒銳減,他們用小飯碗盛酒,酒是中國的燒酒,和日本的啤酒摻和在一起的叫不上名字的酒,不知這裏麵有什麼名堂?
李致遠不怕這盛酒的碗嚇人,也不怕這碗裏裝的“鬼酒”,喝!他接過碗,仰起脖子一飲而盡。不能讓日本人小看了中國的軍官。敬酒人說:“李武術家,你的刀法大大的好,喝酒也是海量!”說著又遞上來一碗酒。李致遠沒有半點猶豫,接過來,又一仰脖子,幹完了。再遞。又一碗酒送到他麵前。李致遠上廁所小解,趁機吐掉嘴裏的酒。回來後接過碗,又一飲而盡。他沒有醉。敬酒的人傻了眼。他們今天才真正懂得了什麼叫海量。又有幾個日本軍官擁上來給李致遠“敬”酒。他不推辭,接過來全都喝掉在場的所有日本軍官全都仰起雁一般的脖子,眼睛瞪得像鈴鐺,望著李致遠。耍刀,比不過中國軍官。喝酒,也沒有中國軍官這樣的海量。李致遠就是不醉。鬆島顯得比在座的任何一個日本軍官都要焦急,尷尬。在主席上的日本軍官中,他的職務不算最高,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卻比河邊、鬆室孝良要操更多的心,承擔更多的使命。這時,他站起來,有點氣急敗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