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那天晚上他確實接到了上級下達的這個命令。太突然了,他沒任何思想準備。不許出擊?這是非常可笑的一個命令,敵人來進攻,我們不出擊,這”抵抗”不也就是一句空話了嗎?命令,命令!何基灃作為旅長,思想不通也得執行。這也許是他有生以來感到最痛苦的一件事。

當晚,何基灃一夜未合眼,他真不敢想象,這道命令傳到摩拳擦掌的29軍廣大指戰員中後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它會像一道金箍咒一樣束縛大家的手腳嗎?

不知道。

何旅長是9日奉命率領部隊從京西繞道八寶山,來到盧溝橋外圍待命的。他隨時準備把隊伍拉上前線,痛殲近日來不斷在橋頭附近挑起事端,進行騷擾的日本電子。他記得很清楚,當時馮治安師長給他們旅的任務是:10日夜間襲擊駐豐台的日軍。軍人接到戰鬥任務總是很興奮的。何某灃難以抑製心頭的激動,雙腳一並,恭恭敬敬地給師長行了個軍禮,說:

“師長放心,我們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教訓日軍,使他們明白一個道理:誰要在中國的土地上橫行霸道,隻能得到自取滅亡的結果。”

馮師長以讚賞的口氣說:“基灃,我了解你,相信你會有出色的行動。在這國難當頭的時刻,我們不能做對不起民眾的事。你和我的心願是一樣的,這就是堅決扞衛我們國家的領土完整和人民的尊嚴。”

何基灃正是懷著這樣決心奔赴盧溝橋前線。

9日,駐紮在盧溝橋一帶的中國軍隊在調兵遣將中逐漸形成了對駐豐台日軍的包圍。與此同時,駐保定的某團和東北軍某部騎兵團及兩列鋼甲車也開到了長辛店附近。中國軍隊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讓敵人成為甕中之鱉。

何基灃晝夜守在前線指揮部裏,他等待著向敵人進攻的命令,雖然這種等待很熬人,但畢竟是一種向往己久的期盼。他把渾身的每根神經集中起來都係在那部電話機上,按他的想法,隻要電話鈴聲一響、準是上級下達戰鬥的命令。

凡是等待總是讓人焦急的。夜深了,他還在屋裏踱步。

叮——鈴——鈴

他快速轉身抓起聽筒,一聽,原來是38師師長兼天津市市長張自忠的電話。

“我是張自忠!”

這雄渾卻陌生的聲音讓何基灃著實有些詫異,張不是他的直接首長,這時來電話會有什麼事?在這樣一個深夜裏。

“張師長,我靜聽您的指示。”何基灃像對待馮師長一樣對張將軍這樣說。

“基灃,辛苦了!我想問問盧溝橋前線情況。最近一個時期以來、日軍在那裏不斷的挑釁,每一個中國人都會關注那一塊地方的。天津嘛,是北平的近鄰,更應該隨時了解前線的形勢。對啦、剛才我給秦副軍長通了電話,他很擔心宛平的局勢,看來日軍近日還會有新的動作。”

何基灃聽出來了,張師長一定是覺得自己的部隊目前沒有直接參加盧溝橋的戰鬥,才繞著彎說了這麼一通話,同時搬出了秦德純。何基灃覺得自己應該給張師長主動彙報發生在前線的一切,便說:

“說起日軍的動作,並不是這幾天才有的。他們一直就沒有間斷過挑釁,軍長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張:“很顯然,敵人的目標決不是一個盧溝橋,他們的胃口很大,要吞掉整個華北以至中國的。”

何:“我們做好了一切準備,隻等一聲命令,就開上去全殲日軍!”這樣說似乎還不能表達全體指戰員求戰心切的情緒,他便又提高嗓門說了一句:“大家的勁頭憋得嗷嗷叫,再不下命令,都要蹦起來了!”

張自忠沒有再說什麼,對話暫時中斷,屋子裏的氣氛莫名其妙地有了幾分尷尬。

何基灃手裏握著靜悄悄的聽筒,不知所措。欲放不能,欲悅無話。就這樣尷尬了好一陣子,才傳來了張師長的聲音,不過,不再是詢問情況了,而是在開導:

“基灃,但願我要說的話不是給你潑冷水,因為我們都是在同一條道上走車,在一條河裏行船,想的做的都一樣。”他有意停頓一下,大概是梳理自己的思緒。“你上麵說的那些話,我不但理解,而且要我處在你的位置上,也會這樣說。可是,咱們換一個位置,你當師長或者軍長,我當旅長或者團長,就要謹慎行事了。這一點是肯定無疑的:對於日軍的野蠻、殘暴侵略,中國人民是會很好地教訓它的。問題是在眼下,你們要大打一場的做法是愚蠢的。如果真打起來,找想會有兩方麵高興:一方麵是共產黨,我們的行動符合了他們的抗日主張;另一方麵是國民黨,他們可以借抗戰堂而皇之地消滅我們。這些問題不知你們考慮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