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劉太尉琨傷亂(1 / 2)

江淹

【原文】

皇晉遘陽九,天下橫氛霧。秦趙值薄蝕,幽並逢虎據。伊餘荷寵靈,感激狗馳騖。雖無六奇術,冀與張韓遇。寧戚扣角歌,桓公遭乃舉。荀息冒險難,實以忠貞故。空令日月逝,愧無古人度。飲馬出城濠,北望沙漠路。千裏何蕭條,白日隱寒樹。投袂既憤懣,撫枕懷百慮。功名惜未立,玄發已改素。時哉苟有會,治亂惟冥數。

【鑒賞】

江淹的擬古是很出名的,他的擬作有兩類:一類是像《效阮公詩十五首》那樣模仿古人以抒自己的情懷,另一類則像《》那樣,完全是以古人的口吻表現古人的思想感情。這首擬劉琨的詩就是這樣,它是《雜體詩》中的一首。

劉琨是西晉末年的愛國將領,也是詩人。現存劉琨詩僅《扶風歌》、《答盧諶》等三首,都寫於他後期同少數民族入侵者的鬥爭中,反映的是他立誌報國的雄心及壯誌難酬的悲憤心情。鍾蠑《詩品》說他的詩“善為淒戾之詞,自有清拔之氣”。劉勰《文心雕龍》也說他的詩“雅壯而多風。”強烈的報國願望與嚴酷的現實環境使劉琨詩呈現出慷慨悲涼的風格特征。在當時詩壇上,他的詩是獨樹一幟的。江淹這首擬作試圖再現劉琨的這一風格特征。

詩題為“傷亂”,這正是劉琨後期詩歌常見的題材。詩開首四句點明了詩題中的亂:大晉王朝遭逢厄運,外族入侵,天下紛亂。北方秦、趙、幽、並等地災禍不斷,戰亂頻仍,處於分裂狀態之中。這是對當時中原地區形勢的概括。劉琨《盧諶》詩中有這樣的詩句:“厄運初遘,陽爻在六,乾象棟傾,坤儀舟覆,橫厲糾紛,群妖競逐,火燎神州,洪流華域。”江淹擬作開首四句顯然是從這裏化出的。

緊接著“伊餘”二句表明了劉琨報效國家的決心:我承受著晉朝的恩寵,國家遭受厄運時,自然要感奮而起,為國奔走獻身。為了從戰亂中拯救國家,劉琨艱苦轉戰,備嚐艱辛,甚至遇害前仍念念不忘抗擊入侵之敵而置個人安危於不顧,為了國家,他確實做到了奮不顧身。

劉琨年輕時就被人視為豪傑,他自己也有遠大的誌向,在他自己的《重贈盧諶》詩中,他列舉了薑尚、管仲、陳平、張良等古代輔佐君王建立功業的人,表明自己的誌向是像他們那樣建立功名。江淹這首擬作也選擇了類似典故來表現劉琨的誌向:“六奇術”指陳平為漢高祖劉邦六出奇計。張良、韓信是劉邦重要的謀臣武將。“冀與張韓遇”和劉琨自己說的“想與數子遊”(《重贈盧諶》)是一個意思,表明他希望建立古人那樣的業績。寧戚是春秋衛人,因家貧給人挽車,至齊,扣牛角而歌,齊桓公見了,認為他非常人,立即任用了他。用這個典故可以說明劉琨羨慕古人有機會施展才能。荀息是晉獻公兒子奚齊的師傅,曾說臣當以忠貞事君。獻公死後奚齊為君,奚齊被殺後,荀息即以死實踐自己的諾言。江淹用這個典故很能體現劉琨的獻身精神,並且充滿了悲壯色彩。國家的動亂、古人的事跡激勵著劉琨。詩至此在情緒上是激昂慷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