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春思(1 / 1)

王僧孺

【原文】

雪罷枝即青,冰開水便綠。

複聞黃鳥聲,全作相思曲。

【鑒賞】

冬雪初罷,樹木的枝條便已悄悄綻出青青的嫩芽;冰開始消融,水麵蕩漾著陣陣綠色的漣漪。在這春回大地之時,每日獨守空閨的思婦,也走下繡樓。她來到了春天的懷抱裏,盡情呼吸著春天的清新空氣,仿佛自己幹渴的心田也得到滋潤,開始複蘇。當然,在這樣美好的春光裏,她也絕不會忘懷自己日夜思念的夫君:她與他分手,正是“楊柳依依”的時節,她還曾親手折柳為夫君送別。那柔絲千縷、嫋娜低垂的楊柳,正象征著他們夫婦之間纏綿繾綣、難舍難分的一段柔情。如今柳枝又一次泛出了青色,自己的親人該歸來了吧?何況冰雪已經消溶,可以大大減輕道途上風霜跋涉之苦。突然,樹上傳來黃鶯的恰恰嬌啼,打斷了思婦的遐思。鳥兒每一聲婉轉的歌唱,在思婦聽來,都是一支深情的相思之曲。《詩·豳風·東山》末章有雲:“倉庚(即黃鳥,黃鶯)於飛,熠耀其羽。之子於歸,皇駁其馬。”這是歸來的征人在途中想象當初結婚時的情景:“記得那天黃鶯忙,翅兒閃閃映太陽。那人過門做新娘,馬兒有赤也有黃。”(餘冠英先生譯文)也許,此處的思婦也由黃鶯的嗚叫,回憶起結婚那天的種種歡悅了吧?於是,她對夫君的懷念更加深沉,對夫君歸來的企盼也更加殷切,更加難以抑製了。此詩意境與《詩·小雅·出車》的後半有些近似。《出車》裏寫到思婦對征人的懷念,是“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最後一章更寫到在“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的時節,征人終於凱旋歸來。王僧孺此詩可能受到《出車》的啟示,而其筆墨集中,重在寫思婦因春懷人之情,特別是她聽到黃鳥鳴叫的那一刹那所產生的心理感受,這與《出車》借景喻情的手法還是不同的。全詩寥寥四句,前三句皆寫景,直到第四句才將相思之意略略點明,因而給人以含蓄蘊藉之感,頗具唐人絕句的風致。明人張溥稱王僧孺“詩文新麗頓挫”(《漢魏六朝百三家集題辭注·江醴陵集》),於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