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朱石一行人正小心翼翼地順著大道向著小區行去。重卡在靠近居民區的時候就已經被放棄了,那引擎聲隔得老遠都能聽見,開進來妥妥就是嫌命太長。
“真安靜啊。”朱石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微微皺了皺眉,“感染者也會睡覺嗎?”
城裏寂靜無聲,仿佛整座城市都死了似地。
“警察呢?武警呢?”趙信不由握住手中的被扭成麻花型的尖銳鋼筋,緊了緊背後捆著十來根備用鋼筋的皮帶,“總該聽到槍聲才對啊。”
“大家都是人,自然懂得趨利避害。”胡雪雯將鋼筋橫在胸前,看那架勢竟然還是個練過的,“在人數處於極端劣勢的時候,隱藏自己就是最佳選擇。”
趙信是因為了無牽掛,再加上和朱石相當投緣,這才會一起跟來。用他的話說就是“反正爛命一條了,啥時候死不是死?跟著你們至少還能死得像個英雄。”。何雨涵是死活都不願意和姐夫分開,事實上朱石也不放心這個小姨子和牛哥他們一起走。畢竟大災大難的時候最容易滋生罪惡,誰都不能保證牛哥會像對自己家人一樣對她。可胡雪雯的舉動就讓朱石捉摸不透了,他完全找不到這個政檢委特派巡查員以身涉險的理由。
朱石看著胡雪雯,不由陷入了沉思。
“看我幹什麼?”胡雪雯瞥了他一樣,麵上並無慍色,“在想我為什麼會跟來?”
朱石心中一驚,對這個年紀說不定比自己還小的特派員產生了深深的忌憚。對方時刻都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偏偏做出來的事還有著濃濃的人情味。雖然她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但你就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說胡特派員,官二代都像你這麼厲害?”朱石警惕地環視四周,口中卻調侃道,“你這真是刷新了我對官二代這個群體的認知啊。”
“不是官二代,是紅三代。我爺爺是開國元勳,主席的老部下。”胡雪雯平靜地說著自己的身世,一點自傲都沒有,就像在說“我爺爺是個老鉗工”這麼平常。
“他是個脾氣特別暴躁的老頭,身上還帶著濃濃的舊時代氣息,動不動就是又打又罵,信奉棍棒之下出英才。因為我是家裏這一代的獨苗,他對我的要求甚至比對我爸還嚴格。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就隻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熊玩偶,屋裏除了床就是張書桌,電腦還是工作之後單位給配的。當大院裏其他小朋友們都在攀比自己的名牌衣服時,我正穿著媽媽小時候的衣服在屋裏為高考備戰;當其他人還沒成年就開著豪車,出入奢華場所享受祖輩餘蔭的時候,我已經大學畢業,在特種部隊裏和金三角武裝到牙齒的毒販子生死搏殺。”
胡雪雯偏過頭,嘴角彎起一絲意味不明地弧度。
“所以我二十三歲的時候就是個有三年工作經驗的政檢委特派巡查員,三十歲之前肯定會躋身高位。而他們還要靠著家族勢力一步步往上爬,順便提心吊膽地祈禱我這個兒時不合群的玩伴不要找上自己。”
“臥……”朱石當場就驚了,下意識驚呼出聲,“槽?”
“我有比被人更好的出身,比普通人更多的機會。但這不是我懶惰的理由,永遠不會。”胡雪雯恢複平靜,輕輕地道,“人不努力,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朱石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話題。眾人隻見一時陷入了沉默,每個人都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她這一席話裏完全聽不出炫耀的味道,就像在陳述別人的經曆。然而正是這種平靜,讓朱石想了更多。
沒錯,國家遭此大難,肯定要經曆一番大混亂,緊接著就是遍及全國的大洗牌。寄生蟲可不會管你是不是政府高官或者軍隊首長,隻要被感染,隻要挺不過去,那就隻有死路一條。至於那些憑借家族才躋身高位的人……你沒能力,如何服眾?士兵們都不是傻子,當麵臨絕大危機的時候,真正的領導者肯定要考慮軍隊嘩變的問題,到時候肯定會有一場大換血。許多曾經被占據的位置空出來了,那自然是有德者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