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空間站。
“崔莉，接到地勤的信息了！”男人神色一喜，大聲叫道，“快去準備發射程序！”
他身後的短發女人從狹小的觀測窗上收回目光，順著扶手緩緩飄向自己的工作位置。電腦早已啟動，她需要做的就隻是輸入坐標，按下發射鈕。
這工作十分輕鬆，可女人卻一點開心的樣子都沒有。
“我有點想家，咱們真的還能回去？”崔莉歎了口氣，“馬力為，咱們做的……真的對嗎？”
“隻要服從命令就行了。”馬力為回過頭，臉上罕見地帶著一絲苦笑，“反正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不是嗎？”
“是啊，服從命令。”崔莉機械地按動鍵盤，茫然地說道，“然後就是數十萬、數百萬……數千萬的人死去。你說我們要是死了，會不會被打下十八層地獄？”
“會的吧。”馬力為一邊檢測周圍的設備，一邊輕歎著，“不過對下麵的人來說，那裏才是‘地獄’。我們不是在殺‘人，是在救更多還活著的人。這是大功德，閻王不會看不到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崔莉笑了笑，像往常那樣調侃道，“沒看出來你還是個信佛的。”
“以前不信，現在想信。”馬力為聳聳肩，“如果沒有上帝或者佛祖的救贖，對那些死去的人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公平這東西一開始就不存在。”崔莉停下手，望向旁邊的紅色按鈕，“對誰都是一樣的。”
她怕死，因為“死亡”已經是可以用倒計時來描述的事情。因為十天後，食物與飲水便會耗盡。
地麵上發生了那麼大的災難，誰還會有閑心顧及宇宙空間裏的兩個小小航天員？不會再有補給，不會再有航天飛機……
到時，這座“天宮”就是他們二人的棺槨。
“其實，我倒希望沒有神明。”崔莉深吸口氣，毅然按下紅色按鈕，“至少死後不用遭罪。”
衛星緩緩打開擋板，露出下麵沉重的尖錐。引擎開始點火，龐然巨力將這些推出艙室，飛速向地麵墜落。
特製鐵條與大氣摩擦，留下一道道赤紅的軌跡。不止是天朝，還有美國，日本，歐洲，中東，甚至連南美和非洲都有。“天劍”的數量遠比胡雪雯猜測得更多，這套係統實際上早已完成。
縱使身處高空，二人也能看見地麵上升騰起的塵霧，仿佛還聽見了慘叫的聲音。
數不清，如同潮水，淹沒心靈。
“這下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希望下麵的人會因此得救。”崔莉長舒口氣，落寞地望向同伴，“後世的人會怎麼評價咱們？劊子手，還是救世主？”
“不，等等，數量不對。”馬力為神色凝重，回首望向屏幕，冷聲道，“特麼的，機械故障！校準器出了問題，擋板也沒打開，出問題的全是咱們空間站下麵那幾個！”
“不會吧，我昨天剛檢查過啊？”崔莉連忙湊過頭，皺眉道，“7號，9號，16號，17號，23號，25號，39號……七個？這麼多？”
“坐標給我，我出去手動校準！”馬力為抓起旁邊的PDA，毅然飄向減壓室，“快！”
“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馬力為回頭看了她一眼，調侃似地道，“你不是不信神嗎？那就在這兒看著。如果我出了什麼事兒，記得燒紙時告訴我……咱們究竟是劊子手還是救世主。”
宇宙空間中處處都有危險，沒準兒什麼時候就會死於非命。如果他沒能回來，至少剩下的食物還夠崔莉活個二十天，省吃儉用的話說不定能撐一個月。
“你……一定得回來。”
馬力為笑了笑，扭頭離開，再也沒回頭。
天劍係統構建在“天宮”底部，他需要離開內艙，前往外壁進行維修。宇航服內的氧氣可以支撐三十分鍾，他必須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校準和維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