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朱石拚命編織蛛網,哪怕被韓千琴發現也在所不惜。光從頭顱就能判斷出巨鱷的大小,那種長度絕非幾根蛛絲就能搞定的。唯有織出遮天的網,才能傳遞更多“至柔神勁”,一舉滅掉敵人。
他本打算用言語拖住敵人,暗中完成計劃。此時卻已顧不上許多,心中僅剩下“救出小鈴鐺”這一個念頭。
那是他的親人,真真正正的血脈至親!
“等不了那麼久了!”焦躁如同群蟻,不斷啃噬著心髒,讓他幾欲發狂。
猶記得小時候,老爺子曾帶他在此處盤桓許久。可能是一個月,也可能是一年,總之是段不短的時光。哪怕到現在,他仍舊不怎麼喜歡黑暗的地方,大概便是那時留下的後遺症。
這裏居住的多為大人,個個兒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僅有的兩三個小孩子也不和他玩兒,如同躲避瘟神似地防著他、躲著他。老爺子每日都忙得很,總是不知去向。
所以每當醒來之後,他就會去找“小鈴鐺”。少女不便上岸,便在水邊和他嬉戲,玩著不曾厭倦的翻花繩,給他講聽不完的故事。
“‘阿姊那時莫有文字,唯有節繩以記事。’”少女牽著男孩的小手,一截截地摸索過去,“‘瞧,長者為姐,短者便是你了,小幺弟。萬事若結於繩上,便可永不相忘。’”
再歡樂的時光,也要在離別前黯然失色。哪怕兒時的小男孩哭叫喊鬧,死抓著潭邊黑石方磚不鬆手,仍舊敵不過大人的力氣。
“‘幺弟,你當謹記。’”少女摩挲著男孩的頭頂,眼中盈滿柔情,“‘世人必會欺你,辱你。然你心中存著阿姊,代父,亦或更多更多親近之人,便不會失了本心。’”
兒時的他聽不懂,鬥大的淚珠不停滑落,弄得少女一陣手忙腳亂。
“‘莫哭,相聚自有別期,阿姊亦不願……切莫憂心,若是怕了,便念念阿姊。阿姊會守著你,護著你。阿姊……便在這裏。’”
二十幾年的時光消磨了記憶,僅剩幾段畫麵偶爾浮現於腦海,讓人不明真義。但那份溫暖的親昵卻不曾散去,至今仍駐留心間。
所以他無比重視親人,甚至成為了心靈的支柱。
“給我滾開!”朱石縱聲狂呼,驟然撲下,身前便是布滿孔洞的遮天大網。“至柔神勁”貫徹始末,就連空氣都被其震成了碎絮,胡亂飄開。
大網所過之處,便是真空絕境!
“二……”
鮫人少女似是聽到了朱石的聲音,下意識睜開雙眼,遙遙向男人伸出手來。在她掌心,仍舊緊緊地抓著截繩子,四長,一短。
“三!”
前一個聲音剛剛落下,後一個聲音便響了起來。韓千琴戲謔地盯著男人,巨鱷大嘴猛然一合。鮫人少女顫抖著伸出手,喉嚨間滾動著什麼聲音。
然而言語終究還是沒能傳達出去,利齒便已分隔了陰陽。
而此時,二者間尚還離著十米。
“不要!”
朱石目眥欲裂,嘶聲咆哮。
這一刻,悲傷,絕望,狂怒……齊齊湧上心頭。可他卻什麼都做不到,短短十米就成了天塹。
“唔嗯——”巨鱷喉間利齒來回卷動,咀嚼之聲不絕於耳。那一圈口器連鋼鐵都能磨成粉末,更何況血肉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