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臨安八月,正是酷暑。西子湖上畫舫飄飄,直把十裏西湖點綴得五彩斑斕彩。其中一紅漆雲閣舫在湖中央來回飄曳,高大豪飾端得是奪人眼目。兩名彩衣女子端坐其中談笑弄唱,將琵琶、箏琴撥動出流鶯樂符,對麵流蘇錦榻上坐著的華服公子笑目流轉,一邊與懷中女子調笑弄情,一邊不斷地寸量彈唱女子,端得是歌舞升平,萬事祥和。而那公子旁邊則立著一精瘦老者,負手而立,眼光不知在何處,仿佛聽不到那醉人彈唱之聲。
突然老者精光一閃,望向岸邊,隻見一人從一幢三層八角樓上飛出,將路邊小攤砸得是七零八落,樓下人群先是一閃,又是一圍,除了黑漆漆的人,再也看不到那飛出之人。那華服公子卻先是一瞥老者,轉又無事般依舊滿臉笑光,調笑聽曲兒。舫樓外眾人也發現了這些,腰紛紛微彎,各自按住了自己的兵刃。隻有那彈唱的美姬對這一切毫無察覺,依舊撥弄著琵琶,彈奏著箏琴,櫻唇啟閉間還飄出婉轉的小曲兒。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一曲柳永填的《雨霖鈴》在兩名歌姬口中唱的是淒婉迷離,可那華服公子似是完全不解那離別之苦,笑意更勝。曲罷歌畢,歌姬正要繼續彈唱,那華服公子目光忽的一凜,看向老者,老者回視一眼那華服老者,繼續望向岸邊,隻見人是越積越多,喧嘩之聲越來越大,連那兩名歌姬也不禁被擾亂了心神,趁著換曲間暇向岸邊張望。華服男子不禁一笑,揮了揮手,“不必再唱,咱們也去瞧瞧熱鬧。”老者看了看那公子,喉頭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卻沒有說,樓外眾人一聽,紛紛將身子挺了起來,可手卻沒有離開各自的家夥。歌姬退下,畫舫開始快速靠岸。
西子湖畔八仙樓,稱得上是江南第一樓。三層巍巍高樓,頭層就有三丈高,端得是一層壓兩樓,樓頂琉璃瓦全為青邊紅瓦,看得是古樸卻又威嚴。該樓自太宗年間就已經修成,徽宗時期更是加大重修,靖康之後,宋脈南移,立於天子腳下更是加固修飾,不少文人墨客在此吟詩作對,江湖豪客在此把酒言歡。有傳言說八仙中的何仙姑得道之後複返遊賞西湖時還曾在這裏品飲女兒紅,雖是沒有確切證據,可人傳該言,也將八仙樓的名聲又提了一層。
華服公子一隊人剛到八仙樓門口,就又見一黃衣人從三層飛出,樓下張望人群轟地散開,對地上那人指指點點,卻無一人上前將其扶起。
“你膽敢捉弄我二弟,讓我‘青衣龍’來領教領教你的‘泥鰍步’!”一陣大喝從樓頂飄來。
“大哥你可要好好掌扇那小王八羔子,還有那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臭破爛了,替我和三弟出氣!”地上那人鼻中誒呦,狼狽不堪,可口中卻仍要找回麵子,扯著嗓子向樓上喊去,眾人皆是大笑,華服男子對其一哂,踏步上樓去。
到了三層,隻見一七八歲大小的孩子正與一青衣大漢遊鬥。那青衣人步法迅速,掌法淩厲,在樓內來回抓那小孩,但卻不知怎地,每當看到那大漢將要抓住小孩時,小孩總能突地一躲,閃過擒拿,弄得大漢掌掌落空,掌勁直擊得樓內桌椅零碎,酒壇分裂,滿地都是酒水殘桌廢椅。卻見樓角一處坐著一身穿灰黑補丁衣的男子在獨自飲著酒,其他眾人皆立著看場中二人打鬥。那華服公子微微打量了下那男子,默然不語,複又立在了圍觀眾人之間,而那精瘦老者卻盯著那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卻又看向那華服男子,兩相看了下,思忖了片刻,也站在人群之中,卻全身蓄勢並示意其他跟隨著的人嚴陣以待。那飲酒男子動作也是一停,看了看那公子老者,複又接著自飲自酌。
“臭小子,什麼鬼步子,待老子抓住了你,定要教你好看!”“你來啊,來啊,狗屁‘青衣龍’我看你是小蚯蚓,卻是拱得太慢,抓不住你爺爺。哈哈哈。”
二人場中遊鬥,那青衣大漢久久對那小是孩想抓卻抓不到,想傷也傷不到,開始心下焦急,一時步法開始混亂,一個心慌焦急,一個確實嬉皮調笑,雖然這青衣大漢武功遠超小孩,卻也奈何不得,反是那小孩偶爾仗著身材矮小,步法詭異驚奇,小拳頭偶爾可以打到大漢身上,雖是無關緊要,卻也讓那青衣大漢醜態百出。那華服公子看得可笑,一個身懷武功的大漢竟然對一個嬉皮小孩毫無辦法,看那小孩的拳頭勁力,毫無內勁,一看便是從未練過武功的,卻不知道為什麼靠著這麼一套看起來平淡無奇的毫無奧妙的步法不落敗勢。便問一旁說書老者,前頭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說書老頭麵對周遭也毫不害怕,隻那身後的小姑娘有些膽怯,拽著老頭的衣角偷偷看著場中眾人。那老頭看有人來問,便似乎是找到了發揮的機會,頓時精神一震。
“公子,您有所不知,那鬥著得青衣大漢,名海天南,人送號‘輕龍虎’,練得一雙青龍掌和一對青虎拳,和那‘賽天龍’江右材、‘蓋地虎’何啟生二人是結義兄弟。先前小老二我在這樓上說書,說那雨天成合州擊斃韃子皇帝一事,這三兄弟卻說雨大俠擊斃那韃子皇帝固然厲害,為大節英雄,可是小節上卻甚是不檢點,貪戀女色,難以說是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