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州出海,東行五十裏,有百丈幽綠螺旋敗瑚夾藻而生,扛風轉水裹雲幽深深不見底,聲勢拔城,奪人眼耳,霍然掩於暗礁之上,人稱龍眼碧王,也稱青龍王。
六旬夏日,有鳳東鳴之時,自風都簷樓遠眺,依稀可見龍王眼上水盆風廈稍稍淡去幾分,清涼城走魚倌十人結成一隊,自城外年關時節便已經刻好符籙的龍骨上附過十層鋼欄木架,裹好犀皮架起清鰩槳,拜過龍王爺,灑下豬牛羊頭,又燃盡無數紅鞭,自熬鷹人肩頭一隻海東青迎風放出,十艘金角子母船終於啟程,
方誌齡一腳揣在傻乎乎揮手的三元身上,把那黑衣小子踢了個狗啃屎,不顧藍衣服姑娘俏臉皺眉,四下看看發現並無人在意自己這裏,於是安心,輕輕拽過傻三元嘟囔道:“這片仙海可不是家裏那些個池塘水,安分一些,小心過不得青龍王。”
三元一臉不屑,隻是聽著老爺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感懷春秋實在無聊,於是轉過去對著藍衣服的女子道:“聽船家說還要些時候才能路過龍王眼,實在無聊透頂,二姐你給講個故事罷。”
那女子江湖閱曆不過幾年,思索許久仍是無甚可說,於是瞪眼方老頭,老爺子嗬嗬一笑,做足了高人前輩的姿態,輕輕道:“便說個老夫親眼所見的故事,斷橋花袍,哎!洛雙你莫要瞪我,老夫所講句句屬實。”
方誌齡擦了擦滿臉的水沫,迷眼望了望遠方海天一線間的那座劍山,轉身對一臉不屑的兩個人緩緩地笑道:“十年前那時候還沒遇見你們倆,有一年正月十五,老夫下山雲遊,走到雍州懷陽。”說到這裏他偷偷指了一指另一條船上的柳氏一門,嘿嘿笑道:“正趕上柳莊那群子散兵遊勇在歸鴻江邊立了一尊洛神像,揚言要全鄉拜神,按家收銀,其後更是打著給河神娶媳婦的名頭拐走了好幾家黃花大閨女,可惜也沒人敢管。”
傻三元隻覺得胸中一口氣如何都釋放不出來,就轉頭問那藍衣服女子道:“二姐,柳莊到底是幹啥的?沒甚大名堂也敢這麼囂張?”
老方頭拿袖子抹了把臉,笑道:“柳莊也沒什麼大不了,但聽說是西邊大將軍的遠房親戚。”言此看到船上有人轉頭,趕忙轉換話題道:“後來這件事情越演越烈,柳莊為了正名真的就請了不少方士擺壇做法,更是私自放了些渾獸進到江裏,那時節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懷陽縣衙裏又是一幫老烏龜,沒甚魄力,柳莊就放開了膽子強買強賣。”
傻三元實在等不及道:“老頭子你能不能說點要緊的,”
方老頭不耐煩道:“這不就說到了麼,哎,小孩子家就是太心急。”看了姐弟倆殺人般的眼光,急忙道:“後來有一日柳莊人不開眼攔下了一個趕路的小姑娘,當時老夫很有幸就坐在旁邊喝酒,離得遠才沒有崩的一臉血,哈哈哈哈哈。”
藍衣女子輕輕皺眉,三元狠狠給了老頭一記炮錘,隻希望他趕緊講下去,卻又沒有想過為何老頭沒有受到牽連,老頭子這才想起自己又跑題了,揉揉胸口也不生氣,繼續吐沫橫飛:“本來柳莊小打小鬧也不過為禍鄉裏,從不與外地結怨,可那次出手老夫看來像是見色起義,那姑娘長得確實極好看,穿的一身寬袖花袍子,一雙及膝高的白底皂靴,提著把黑傘,剛要上橋就被攔下,一眾漢子圍過來一開始便隻是調戲嬉笑,後來漸漸發怒,原因無二。”
方老頭偷偷再指那個柳莊小子,道:“那姑娘看著文靜,結果一開口比他還惡劣,想來是北地的豪爽性子,十來號漢子都罵不過她一個,後來有人動怒便要用強的,那小姑娘大笑一聲:“跟誰倆呢!?”淩空撐傘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