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福看著人流慢慢遠去,身邊煙消雲散隻餘自己。他走進府內,處處紅紙、鞭炮頭,硝煙味仍濃。
長公主仍立在新房門口,一手扶著門框,好似雕塑。
“你回來了。”長公主平靜道。
秦福亦難得的溫柔:“我回來了。”
“你是來問責我的麼?”長公主捋捋鬢發,不慌不忙。
秦福搖搖頭:“不是。”他頓了頓,“和離吧。”
長公主驀的睜大了眼睛。
“你本可以不來,我亦不會怪罪你,可你…”實在是太過分!
長公主退後兩步,不可置信:“你…你怎麼敢?你竟然要為此與我和離?”
秦福不可置否:“你要是想有麵子,休了我也成的。”北姚律法言明,男子尚公主不能休棄隻能雙方同意和離,或者公主單方麵休夫。
長公主陡然坐下,失聲痛泣:“再過三月就是韞宜及笄,你竟然要與我和離!你也不想想韞宜,她尚未成年便變成父母和離之人,你讓她如何自處?京中人又如何看待我們母女?秦福,你好狠的心!”
秦福垂下眼睛:“倘若你今日有半分考慮到韞宜,考慮到我們夫妻情分你也不會生出如此事端。”
長公主不依不饒:“我羞辱秦好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嗎?她就是恬不知恥!我家皎皎與沈嘉明青梅竹馬,皎皎傾心於他在先,秦好事先知情…”
秦福突然提高聲音:“夠了!”聲音說不出的疲倦,“你還是不明白,導致這一切的人是誰,他考慮過你們母女嗎?你不滿意此舉你有抗爭過嗎?沈家有抗爭過嗎?你既然不敢反抗又有什麼臉麵將這一切推到小妹身上?”
長公主變為嚶嚶啜泣:“秦福,十五年前你們秦家大樹將傾,是我,為你們扛下十五年的安穩時光,如今你們秦家枝繁葉茂,用不上我方晴了,便要同我和離…”長公主陡然提高聲音,既尖刻又怨毒,“沒門兒!我不同意和離我要一輩子扯著你啊!”狀似癲狂。
秦福平靜道:“隨你。”轉身之際,秦福背身慢慢說道:“十五年前你為何主動委身下嫁,還需要我翻出來說嗎,你自己心裏清楚。溧陽公主…”
“啊~~~~”長公主陡然尖叫起來,“你閉嘴!!!本宮不要聽那個賤人的名字!!閉嘴!!!”
秦福不再說話,已然走遠,獨留長公主一人滿臉是淚,眼睛幾乎紅得流血。
送親隊伍行至西坊邊,前方突然一陣動亂,侍衛們立刻刀出鞘,箭上弦,警惕的看著人群。
沈嘉明暗暗捏一捏秦好的手,讓她安心。
秦好雖瞧不見外麵,但料想今日絕不會出什麼問題,哥哥們都在的,還有見不著的謙哥兒,想到此處仍是不免心中一痛。
人群中卻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西坊兩邊的每間二層小樓屋簷頂上,都站著一個壯實的紅衣大漢,手執鐵鏈銅錘。
秦佑見狀笑道:“總算來了!”
一聲呼哨響,西門外,一直等候的三兩精兵打馬疾馳而至,為首者紅衣銀甲,劍眉星目,古銅肌膚,正是秦好四哥秦衡。
但見他大笑道:“瀘陽秦衡前來為小妹與沈侯爺賀喜了!小妹看天!”
笑聲既狂且放,傳出很遠。秦好聽得四哥聲音果然依言掀起蓋頭來,言笑晏晏呼道:“四哥!”
秦衡勒馬立起,從背後箭囊抽出箭支向前瞄準,沈嘉明雖知他是秦好親兄,仍不自覺往前護了一護,秦好搖搖頭,探頭出去。
秦衡道:“看好了!”
兩邊房簷屋脊之上的壯漢紛紛大喝一聲,將銅球掄圓到極致之時,脫手扔向高處。